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就像那只一直没有落地的靴子，当它终于发出“咚”的一声时，反而会让担心它的人放下心来。

至少，雅哈一直紧绷着的表情反而放松了不少。

至于夏夜，她原本就唯恐天下不乱，眼前这种情况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兴奋。

“是蛾兽吗？报告数量和大小。”雅哈立刻追问。

二副很快传来回复：“无法确定是不是蛾兽，至少是我从没见过的类型。只有一只，至于大小，呃，可以说很大，也可以说很小……”

什么叫“可以说很大，也可以说很小”？雅哈与夏夜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疑惑。不过，这不影响雅哈先发布命令：

“去告诉大副，已发现蛾兽的踪迹，目前正朝鲸群的方向追去，让她们再快一些。”

接到命令的船员飞奔出了驾驶室。

就在这时，二副的声音再次传来：“目标正从捕鲸船右舷方向经过，距离约10海里，你们现在应该可以看见它了。”

夏夜和雅哈一起扑到了窗边。

可窗外的云海一片平静，没有任何东西经过。

“我没有看到，云海里什么都没有。”雅哈对传声筒喊到。

“不是在云海里，看上面！在高空中！”

两人一同向高空中望去，过了好几秒钟，夏夜才终于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条几乎透明的“丝带”，窄而长的身躯贴在穹顶上，只有在扭动的时候，才会因为光线的折射显示出它的轮廓。

如果不是唐璃指出方位，夏夜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它，她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唐璃说“可以说很大，也可以说很小”，因为从这个距离看去，唯一能估算出的，可能就只有它的长度，宽度难以分辨，至于厚度……她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厚度。

“你觉得它在多高的位置？”夏夜指着那条扭曲的“丝带”问。

“如果它现在正贴着天穹飞的话，那么比起我们现在的高度，还要至少再高二十公里。”

远在二十公里外的东西，从这里看过去却依然有一个巴掌那么长，这东西的实际长度估计非常夸张，夏夜暗想。

丝带扭动的频率并不高，甚至有些慢悠悠的，但它实际的移动速度却快得惊人，不到半分钟，它已经来到了鲸群的正上方。

鲸群显然也发现了它的存在。

在那些白色航迹的顶端，耀眼的金色光芒接连亮起，鲸鱼们吐出了鲸息，上千道光束一起升起，冲向高空中的“丝带”。

但在这些光束距离目标还剩下一半距离的时候，它们上升的速度已经明显减缓，不久后，有光束到达了自身的极限，逐渐停滞，并向下坠落。而剩余的仍在顽强地向上延伸，但下落的光束已经越来越多，最终没有一束光超过了四分之三的高度，全都无功而返。

鲸息根本够不着这只蛾兽，因此，鲸鱼也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任何威胁。

“丝带”停止了游动，弯弯曲曲的它开始拉直自己的身体，渐渐的，它从巴掌左右的长度，变成了小臂长短，从下方看去，就好像一条贴在天穹上的透明胶带。

而下方的鲸群再次出现了变化，排成整齐楔形的队列开始溃散，原本朝着同方向前进的航迹，开始凌乱地向各个方向转向，一次攻击尝试失败后，这些鲸鱼竟然就开始各自逃窜了。而天空的那条“丝带”，至今仍未显现出哪怕一丝危险的迹象。

“那些鲸鱼到底在害怕什么？”夏夜忍不住问。

雅哈也不知道，她眉头紧锁：“我也不知道，我上次见到的蛾兽，和眼前这只完全不一样，但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这可是有几十头鲸鱼的大鲸群，哪怕面对十艘莫比迪克号，也不至于如此惊慌逃窜，可它们现在，就好像……”

雅哈没有再说下去，她有些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再次喊道：“去问问大副还需要多久才能把鲸油收割完？”

“还需要大约5分钟，如果鲸鱼皮和翼骨也想要的话，需要再加10分钟。”大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夏夜和雅哈一起回头，发现浑身是鲸鱼血的大副正走进驾驶室。

“我也看到那只蛾兽了，但我还是建议至少将鲸油收割完再逃跑。”她说，“至少，我们应该看看到底是什么让鲸鱼那么害怕。”

雅哈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接受了大副的建议：“好，我们再等等。但如果发现情况不妙，必须立刻让所有人回到捕鲸船，我们马上离开。”

“好。”

“快看！”夏夜突然叫了一声。

高空中再次发生了变化。那道如同胶带般贴在天穹上的蛾兽，正沿着那细长身体的中央，慢慢裂开。

此时的它，与其说是一道胶带，不如说是一条“拉链”，随着拉链一点点地拉开，浅黄色的无暇天穹上，也张开一道巨大无比的口子。

透过那道张开的裂口，只能看见没有任何光芒的漆黑。

紧接着，一阵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嘶鸣从裂口深处传来进来——

“■■■■■■■■■■■■■■■■■■■■■■■■！！！！！！”

光是听到这声音，夏夜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砰地炸开了……哪怕自己没有头……对啊，自己没有头……所以要炸开的是身体……身体爆炸……似乎也很不错……血骨头皮肉脂肪内脏飞得到处都是……把这个驾驶室染成漂亮的颜色……迎接ta的降临……啊，怎么我维思的混乱变得如此了……

熟悉的冷感冰和感刺痛再从次胸之腹间来传……

么我怎刚……

我刚刚怎么是回事……

我刚刚是怎么回事……

杯子……对了，好像又是杯子，把我的思维恢复正常了，就好像第一次听到鲸鸣时那样……

夏夜转过头，看向雅哈和大副，发现这两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刚刚也受到了那诡异声音的影响。

“你们刚刚也听到……”

夏夜还没问完，雅哈就点了点头：“嗯，这鬼声音比鲸鱼的叫声难听多了。”

“是啊。”大副也赞同，“简直就是音痴和歌唱家的区别。”

说完，两人就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远处的裂口和鲸群上。

夏夜：“……”

你们对这种简直让人掉SAN的声音就没点别的想法吗？！这已经不仅仅是难听的问题了吧？

就在她忍不住暗暗吐槽的时候，雅哈和大副的声音同时传来：

“快看！”

两人的语气比刚刚讨论叫声时要紧张多了，甚至带着一丝丝恐惧。

夏夜顾不得多想，急忙向窗外望去，接着她就看见——

那些四处逃窜的鲸鱼，竟然全都“飘”了起来？！

不。

不只是鲸鱼，还包括那一整片空域的云海。

它们就好像被框进了一个无形的玻璃缸……

同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着这盛满了云和鲸鱼的玻璃缸缓缓上升……

朝着天穹上的裂隙不断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