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箱?
陈筱艾的药箱里有什么?自然是各种装着药的瓶瓶罐罐,和一堆根本叫不出名的药材。
明卫是为了找药?
卓煜做事严谨,校场可是他专门培养训练雷音卫的重要地方,该配备的东西一应俱全,连金创药都是一打一打的存放着,从来不曾短缺过什么伤药。
明卫究竟是为了什么药,居然敢在半夜偷到陈筱艾房里来。
莫不是......卓煜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他看向陈筱艾,陈筱艾知他心中所疑,点点头说道:“花见春做梦都想要的那颗腐玉,就在药箱里。我将它放在设有保险的暗格里头,就是他打不开暗格的声音惊醒了我。”
众人皆惊,更有人失声道:“明卫,你居然是花见春的人?!”
“你究竟隐藏多久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花见春的人!”明卫脸色通红,他激动的挣扎反驳道。
“看来是我看走了眼。”卓煜缓步来到明卫,神色说不清道不明,“只看到你是凌王的义子,曾经的旧人,总有几分往日的情份,就这样信任了你......我居然在自个儿的家里养了花见春的眼线。”
“不是的主子,求你相信我!我跟花见春真的没什么关系!”
眼睁睁看着卓煜失望地背过身去,明卫急得在地上膝行几步,雷音卫哪里肯让他接近卓煜,再次出手将他按倒在地,这次可没有手下留情,明卫的脸很快被刮红一片。
雷音卫恨铁不成钢的斥道:“当初主子年幼,你又是凌王旧人,收留你极有可能引火上身,但主子依旧义无反顾的庇护你照顾你,能在校场这样的心腹底下做事,可是其他兄弟求都求不来的恩惠!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真是看错你了!”
明卫被斥得眼眶通红,脸上愧色更甚,他心中何尝不明白这么多年来卓煜对他的照顾,当初凌王府倒台,他不过是个少年郎,本就无亲无友,众人唯恐被连累更是避他如蛇蝎,他连起码的温饱都做不到,若不是卓煜救回他,将他安排周到,他怎么可能还活着,甚至到今日还能亲眼见到义父的血脉.......
不,当初他或许能苟活下来,却绝不是这样的安稳日子。
如今义父的血脉还活着,事关凌王,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明卫挣扎着露出半边脸孔,眼神中写满了毅然,他说道:“主子,求您相信,我的确不是花见春的人!我、我只是听信了旁人的谗言,我是一心想要为义父平反冤假错案啊!”
“旁人?什么旁人?”
陈筱艾与卓煜对视一眼,感觉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了。
“那是主子带我回来之前的事情了......”明卫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说道,“虽然义父没有对外公布过我义子的身份,但有心人也能打听出来。凌王府不在后,我不过是半大少年,无处可去,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有人给了我一段时间的吃喝嚼用,说是认识义父,可怜我罢了,我当时想报答他的恩情,他只说来日方长。”
陈筱艾拧了下眉头,看来有着凌王旧人这个身份,又侥幸活下来的明卫,在当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且监视至今。
而费尽心思做这些的人,只能是与凌王叛国案有关的人,或者说.......极有可能是陷害凌王的人。
卓煜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对明卫问道:“这件事情,你从未说起过。”
“那人说我身份特殊,我也怕连累恩人,因此不敢提及。”
“最近这段时间,这个所谓的恩人,又重新回来找你了?”
“这些年我偶尔写信问候,也没有什么确切来往。是前些日子,出门替兄弟们采购东西,在街上偶然碰见的。”
陈筱艾听着大感头疼,什么偶然,分明就是踩着点等你这个终于能派上用场的人。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他与我探讨了来自江湖的风声,提到了花见春这个人,说花见春这个人对凌王很是崇敬,多年来一直想为凌王平反冤案,只可惜身上有腐疾,不能随意行动,若能得前几日风靡京城的那颗奇石就好了......我虽不在主子身边做事,但多少也知道奇石的来历,也时常听兄弟们办事,所以才......”
陈筱艾眨了眨双眼,问道:“就因为这样?你就来我房间里偷腐玉?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正在追捕花见春吗?”
完蛋了她的义兄还真是个蠢蛋!
明卫在陈筱艾的眼神羞愧地低下头,他嗫嚅道:“我、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他是我的恩人,怎么会害我呢......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为义父一家所遭受的事情辗转反侧,却什么都做不了,突然有人跟我是一样的想法,一样的夜不能寐,愿意为义父做点事情,我心里头一热,就......”
他便糊里糊涂相信了,其实算不上信任,只是孤寂多年,突然有一个跟你同样想法且更有能力的人出现,的确容易被带着走。
这也是卓煜并没有将明卫作为雷音卫培
养的原因,他心性善良偏弱,虽有一腔热血,但到底不是能走在前头的那一类人。
文灵秀谨慎道:“你在校场多年,可有将校场的情况,以及雷音卫的消息透露出去?”
“没有!我再蠢,关于这点我是万万不敢的!”明卫惊恐大叫道,“我只说自己负责校场的洒扫事项而已,旁的一句都不曾说过!”
卓煜用拳头抵了抵额头,问道:“那个人是谁,是什么身份?”
明卫这些情况后面再处理也不迟,必须先搞清楚这个人这么多年来监视操控明卫的目的是什么。
“我称他作福先生,他自称家中有人在朝中做官,曾受过义父的帮助,因此当时才愿意帮我。其他的我就......”
陈筱艾也按了按额角,无奈道:“所以福不一定是他的姓氏?做的什么官,家在哪里,你都不清楚?”
明卫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看卓煜和陈筱艾同时抚额,雷音卫的兄弟们更是一脸不忍直视,一副马上就要冲上来痛扁他的表情,才后知后觉的补充道:“但、但是此次遇见后,他与我约定,若是想找他,可以到城西的布料商行找他!”
谢天谢地,总算有一个有用的信息。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事不宜迟,明早便行动。灵秀你吩咐下去,做好安排。”卓煜说道,又看了一眼立场尴尬的明卫,“明卫,你随意听信他人言语,还在别院里意图偷窃,此事不能宽恕。”
明卫忙道:“我知道,是我自己蠢!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求主子让我参加明天的行动,有我在那福先生才能相信,我一定竭尽全力将福先生引出来!”
看着明卫激动到脸红,卓煜轻叹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你不必竭尽全力......按平时那样就可以。”
众人退下,大半夜的突然这样闹腾一通,陈筱艾心累又没了睡意,连虹夏都瞪着眼睛左顾右盼,卓煜在房中点了烛火,看陈筱艾一脸疲惫,说道:“明卫虽只受了凌王几年庇护,但他一直感念这份恩情,每到凌王忌日,他都会潜进凌王府旧宅,为凌王夫妇烧纸祭奠。”
“他偷摸进房的功夫就是从这儿练来的吧?”陈筱艾哭笑不得,“每年都去,要是给人发现了,不就等于将凌王旧人这四个大字写在脑门上吗?大人你也不怕他惹出什么事情来。”
“他自己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平日里闷在校场不怎么出门,我又让人看着,到底也没惹祸。只是没想到他早年就已经给人监视,等待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若没有这一天,这样一个人就这么扔着也无所谓,碍不着什么事儿。”
陈筱艾一边说着,手指下意识的摸着烛台的边缘:“只是这样的做法显然不是花见春的手段,他一直在京城外,鞭长莫及。但福先生又引导明卫偷取腐玉,这事还是与花见春挂勾,那就说明.......”
“是花见春背后的高人在行动。”卓煜握住陈筱艾差点被烫到的手指,眼神微亮,“这位高人却又一直监视着身为凌王旧人的明卫,也就说明,他与凌王叛国案有关系。”
陈筱艾直视卓煜的双眼,缓缓猜测道:“是哪方面的关系呢?他是站在凌王这一方,还是.......他是加害的那一方?”
“一切都连接起来了,陈师父当年与凌王妃的谋划,花见春崇敬凌王而发现你的存在,他背后的高人又与凌王有关......这是一个总有一天会汇合的圆圈。”
听着卓煜的话,陈筱艾靠在榻上,这中间的复杂程度让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所以,都在等着我入局呢。”
怪不得师父之前不带她来京城。
“花见春这个人,我觉得他会留一手。”卓煜起身探过身体,将虹夏拿来的毯子盖在陈筱艾腿上,“他应该没有告诉帮助他的人,你的真实身份。”
“大人你的意思是.......”
夜色沉默,但卓煜心中明亮,他的眼神里充满笃定,说道:“花见春的确放出了凌王遗腹子的风声,但这个遗腹子是男是女,几岁了,叫什么名字。我敢肯定,他没有说出来。”
陈筱艾反应过来,说道:“是啊......如果他都说了,就算我有大人你护着,我的处境绝对危险,他们肯定满世界找我这个人,不管明面暗面,京城的情况绝不会这般悠闲。”
卓煜点点头,继续说道:“这很可能是他拿捏高人的手段,消息给一半收一半,手中筹码足够,自然能让人为他所用。”
“这心思手段,是花见春的做法,他使起来得心应手的很。”陈筱艾思考着,“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他与背后帮助他的那个高人,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没错,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关系,就能找到破绽。”
卓煜点点桌面,在昏黄又温暖的烛光下朝陈筱艾轻轻一笑,说道:“就看明天能给我们什么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