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杜思宇揍过的脸还肿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隐隐的刺痛提醒着他从前冲动惹事的后果。
现在路家都倒了,谁还能为他兜底呢?
所以,不能出去。
门外胡同里的议论声还在继续,甚至还磕上了瓜子:
“你们说...路家还能翻身吗?”
“要他能翻身我把这门栓给吃了...”
路则羽再也听不下去,回到屋里将门从里面锁好,钻进被子里。
胡同里,两个老太太说的吐沫星子都干了,听到院门里锁门的声音,终于大喘一口气闭上嘴。
胡同口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桑夏从帆布包里掏出两百块钱来:
“两位辛苦了,和气生财,这是给您二位的报酬。”
两个老太太看到红彤彤的票子,眼睛都瞪直了。
没想到说两句闲话就能挣到钱,白头发老太太瞥了红衣服老太太一眼:
“看吧,嘴碎有好处吧。”
红衣服老太太嗤了一声,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桑夏先趁机溜走了。
她不知道这能不能刺激到路则羽,左右也就两百块钱,大不了今晚不给路则羽买他想吃的纸皮烧麦了。
...
夏家大宅。
顾香兰已经从医院转回家中休养,原本明艳照人的贵妇人如今披头散发、一脸病容。
张妈端着一晚浓稠的中药来到床边,伺候着顾香兰一口一口喝下。
“路家那边...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顾香兰推开张妈的手,哑声问道。
张妈缓缓摇头:“没有呢,夫人。”
顾香兰嫌弃松垮的眼皮,面无表情地道:“这么久没消息,怕是已经坐实了,还好啊...还好当初没在路家一棵树上吊死。”
最初她想把女儿夏幼薇嫁到路家去都算高攀,不过以她的手段,与路家成事也不算难。
时也命也,谁能想到路家说倒就倒,路则羽那小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还是夫人有远见。”张妈道。
顾香兰猛地咳嗽起来,磕出了一口血丝儿后缓缓摇头:
“再有远见有什么用,一步行差踏错满盘皆输...咳咳...”
张妈轻拍着她的后背,“哎哟夫人,小姐的追求者个个都是一表人才,小姐只要愿意,压根儿就不愁找不到好的。”
小姐住了院,鲜花礼物堆满了病房,时不时就有青年才俊来探望,真不知道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香兰直起身子,抓住了张妈的手,问道:
“傅云舟,他有去看过夏夏吗?”
“这个...”张妈垂下了头,“没听说呢。”
傅云舟根本就没有去医院看过夏幼薇。
也对,张妈一直看得分明,顾香兰从来没把傅家的少爷看在眼里过。
每次小姐提起自己和傅云舟去哪玩,顾香兰就提醒夏幼薇离他远些。
张妈一直以为顾香兰是嫌傅家根基浅,祖上都是泥腿子,但上一次听闻傅家二老回城还特意遣少爷也小姐两人带礼物去探望,张妈有些看不懂。
听闻傅云舟这一次竟然没去医院探望女儿,她有一瞬的惊讶,顿了顿又道:
“不碍事,让承轩把他请到家里来做客吧。”
“夫人?您...”
张妈顿时瞪大了双眼,夫人的意思难道是...同意傅先生和小姐在一起了?
“还不快去。”顾香兰道。
张妈放下碗忙不迭地去打电话了。
第一个听到消息的人不是夏承轩,而是停在门外许久的夏幼薇。
她从柱子后走出来,冲进了顾香兰的房间里,泪眼朦胧地吼道:
“妈妈,您究竟想做什么,我之前不止一次当面拒绝过傅云舟的示好,您现在这样,不就是在打我的脸吗!”
三年前她闯进这个奢靡的花花世界,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云舟哥哥。
他替她在酒会上解围,带她去试礼服,她也曾浅浅地爱慕过云舟哥哥。
可她被认回夏家之后,妈妈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比傅云舟好的男人多了去,傅云舟根本配不上夏家的小姐,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
现在她登上高门的路彻底被毁了,妈妈竟然要让她去吃回头草,简直让她好没面子。
“夏夏!”床上的顾香兰冷喝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们和傅家是有口头婚约在的。”
此言一出,夏幼薇哭声瞬间顿住,整个房间里落针可闻。
“什...什么?”夏幼薇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妈妈在和她开玩笑吧?
“我和傅云舟的父亲母亲都曾是故交,曾经一起在浦江求学,我嫁入夏家时,还和傅夫人约定过,以后要结成儿女亲家,如果我生了个男孩,就娶她的女儿,如果我生了女儿,就嫁给她的儿子...”
虽然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现在如果她认真与傅家二老谈起此时,他们也定然不会拒绝。
夏幼薇闻言咬着唇转身
跑了出去。
...
白日,桑夏提着一杯粥,两个包子推开胡同里的那扇门。
门的声音一响,房内便传来起床穿鞋的声音,路则羽像饿狗扑食一般从屋门里窜了出来。
当他看到桑夏手里提着的东西时,原本期待的眼神一时间变得萎靡。
“怎么又是包子和白粥,我要的松鼠桂鱼、蟹黄面呢?”
路则羽脸上的青紫已经淡去,只嘴角还肿着,说起话来有些漏风。
桑夏径直走到屋内,将袋子里的东西往木板上一放,道:
“拜托,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还能天天大鱼大肉的供着你不成?”
“我说过,钱以后我都会给你的。”路则羽皱着眉,嫌弃地瞥了眼白粥和包子。
包子外的塑料袋上还印着学校的校徽,一看就是她从学校食堂里买的,他才不吃那种低等人吃的饭。
桑夏也不管他,拿起包子放进自己嘴里吃了起来:
“软饭硬吃,打那么多包票你现在也没钱啊,你们路家都倒台了,我还怕你不成,给你口饭吃还挑起来了。”
这一席话像在路则羽的伤口反复碾压,他忍无可忍,一脚踹翻了木板上的白粥和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