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耀是在重物感下醒来的，他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女孩近在咫尺的身影。
在睡梦间，苏清怡不知何时翻到了他的身边，中间的距离早已存然消失。
她侧身，手紧紧挽着沈耀的手臂，脸颊贴着他的手肘，像是埋在玩偶的怀里般。
“苏清怡。”
沈耀轻轻叫唤着她，尝试从她身前抽出胳膊。
但无果，女孩蹙紧眉头，低声呢喃着什么，手中的力度从而加重，抱的更紧。
沈耀见状也没有任何办法，他眼睛微微向苏清怡的睡颜看去。
仔细端详，女孩细密的睫羽投下，脸颊和嘴巴格外红润，睡的正酣。
好像…还挺可爱的。
*
忽骤，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在房间内发出声响。
沈耀连忙收回视线，看了看床头，是苏清怡的手机。
明显能感觉身边人一震，眼睛片刻间猛地睁开。
苏清怡看着面前放大数倍的肩膀，这是谁的手啊？
她花了几秒时间才理清状况，瞳孔在得到答案的瞬间一缩。
天啊，她居然抱着沈耀的胳膊睡着了…
“不…不好意思啊。”
苏清怡吓的坐起了身，在与他视线交汇的那一刹，涨红了脸。
救命，为什么这么丢脸的事情会让她碰上了啊…
沈耀提起那只早已麻到不行的手，感觉血液在这刻才循环过来，“没事。“
“那个…我平时睡觉真的很老实的，这是意外，可能我把你当成了抱枕…下次保证不会了。”
慌乱失措间，苏清怡的嘴巴比脑子快，说出来后才突感不妙。
什么下次啊？哪里来的下次？
她又连忙纠正“不是下次，就是…额…就是…”
脑子瞬间跟短路一样，支支吾吾，想不到应该怎么绕回来。
“你的电话。”没等她说完，沈耀把她那台还在响铃的手机递过去。
苏清怡这才意识到空气里还有她的电话铃声，骤间太尴尬，完全忽略掉了。
她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在这一霎震耳欲聋的传来，让她不自禁的把手机拿远。
“苏清怡，昨晚你夜不归宿？去哪里了？”
声音过于熟悉，她这才看了眼手机屏幕的备注。
苏明华？他回来了？
“爸？你怎么回来了不说一声？吓得我昨天晚上以为进贼了，不敢回去。”
她连忙解释道，苏明华对她其他事情都包容有加，就是夜不归宿和谈恋爱不行。
苏明华知悉原因后，也松了一口气，语气回转，“昨天晚上回家太累就睡着了，没来得及说。”
“那我等等就回去。”
简单说了几句后，苏清怡便挂断了电话。
她看向身旁，沈耀正在看着微信里发来的消息，怎么他好友验证里的申请这么多？
注意到女孩的视线，他侧过脸，“打完了？”
偷看他手机被捉着，苏清怡有些心虚，她点了点头“打完了，原来昨天是我爸回来了。”
沈耀的眼眸依旧毫无波澜，他掀开被子，穿上床底的拖鞋“起床吧。”
苏清怡连忙跟上他的脚步，从床上起来，不敢怠慢。
在他去洗漱的间隙，她换好衣服外，还把床上的被子都叠起来了，虽然…不太好看。
*
沈耀回来时，换上了运动装，看样子是准备去晨跑。
“你要去跑步啊？”她明知故问。
“嗯，你也要去吗？”他拖着尾音，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想到上次跑步晕倒的时候，苏清怡连忙摇头。
可是她怎么觉得沈耀这语气…是在调侃她呢？
“我跟你一起出门。”她起身，把沈耀的衣服放进了袋子里，又随即道。
“我把衣服洗好之后还你。“
“走吧。”
沈耀没有说什么，但在下楼之时，苏清怡注意到了他的手腕处早已戴上灰色的腕带。
就像以前他经常带着手表，也是这个原因吧。
*
楼下只有微弱的晨光，客厅空无一人。
这也是苏清怡盼望的，不然又要想借口解释。
“沈耀，你在家里不常见到李燃吗？”走出门后，她随意地问道。
“很少，你问他干嘛？”沈耀眉头不经意的微皱，他不喜欢她问起他。
“没有，我昨晚碰见他了，他问我什么谈恋爱的问题，我不太能听懂，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苏清怡想起昨天就一头雾水，李燃有喜欢的人吗？她怎么没发觉。
沈耀轻抿了下唇，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别理他。”
见他好像并不愿意提起李燃，苏清怡也知趣的住口。
*
已经时隔一个月未见到苏明华了，回到家后，他坐在客厅喝着茶，手里看着最近的股市。
听到开门声，他果断的转头，“回来啦？”
“爸，你怎么突
然回来了？”苏清怡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向里面喊道。
“国外的项目结束的早，就当天坐飞机回来了。”
自从林溪去世后，苏清怡与父亲的相处模式就有了很大的转变。
没有那般亲近，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多的只是偶尔的关心以及问候。
就如此刻，就算久别重逢，苏清怡也只有寥寥几句。
她正想上楼，却难得被苏明华叫住。
脚步一顿，苏明华拍了拍沙发，示意她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似乎有话要聊。
“上次你说不去国外读书，可是国内竞争这么激烈，你能应付得了吗？”
半晌，苏清怡拿出了上次的成绩单还有红包，放在了桌子上。
”爸，这是我上次月考的成绩，分不高，但是进步了不少。这是老师给我的奖励金，这一部分是给你的。
我只是想说我现在很认真想要考上大学，出国的确压力会没这么大，但…不是我想要的，我还是想留在这。”
数不清多久，苏明华没听过苏清怡说心底话了，她总是不多说，甚至拒绝出国也只有一句话。
他突然心里有些触动，作为父亲，对这个女儿却是有亏欠的。
没能守护好这个家庭，也没能好好陪伴自己的孩子。
“小清长大了，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去做吧。”
他拿着那个红包，钱不多，但感觉却比千斤重。
沉淀的不是金，而是那份难以说出口的爱。
“下个周…就是你妈妈的忌日，到时候我给你请一天假。”
苏清怡顷时听着有些愣怔，她看向日历，果然快到那一天了。
“妈妈…她…当初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林溪这个话题一直以来两父女都非常少会去触及，就像是两人心头里的一根刺，即使拔掉了也还是会疼。
苏清怡垂眸，这次，她鼓足勇气问出了一直埋在心底深处的问题。
她想直言面对自己，不想再一贯的逃避下去。
过了良久，苏明华叹了一口气，他望向窗外。
“抑郁症有分天生和后期原因导致，你妈属于前者。也正是这样，她的情绪低落是没有原因的。
直到后来，她生了你，抑郁的倾向就更加明显，转变成了产后抑郁，延伸到了精神分裂。
她不想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在亲人面前展现自己的痛苦，要不是那次我突然回家看见发病的她，我可能也一直被她瞒着。
有一段时间，她很久都没有发作了，我也一度以为她说的没事是真的没事，可是再发作…她就已经不在了。”
说到后半句，苏清怡的眼眶早已泛红。
她从未想到原来在她出生之前，林溪已经患有抑郁症。
也就是，她受病情折磨了十多年…
“小清，爸爸也实在对不住你，一直忙着工作没办法陪你。”
“可是爸，你不是已经买了新房子了吗？不就是不想回到这座房子吗？”
她声音越说越小，这个问题一直都膈应着她，让她一度认为父亲早已忘记了母亲。
“傻孩子，你以为在这之前，你爸妈就一套房子啊？我们买房是为了投资，可是真正的家就一个，就是这。
之前说要卖掉这座别墅，是爸爸懦弱了。我总是在经过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时，都会想起你妈，所以想用这个方法去逃避。
可是现在想通了，这里永远都是我们三个人的家。”
*
回到房间时，苏清怡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她低估了父亲对家庭的重视，也低估了他对母亲的爱。
苏明华说割腕的人并不是想自杀，而只是想情绪得到宣泄。
这让她不禁想到沈耀，他割腕是为了获得平静，情绪转移才能让他暂时的忘了那些痛苦。
他一边吃药一边学习，没有因为病情而自甘堕落，相反依旧维持着第一。
沈耀是想自救的，不然也不会自己去看医生，也不会在每次苏清怡出现的时候，拒绝她伸出的援手。
沈耀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甚至是苏清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