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李白说的是长江劈开了天门山，而这里却是大河斩断了小黑山，东梁山和西梁山也换成了相对互望的峭壁，只有水是一样的，一样的盘旋回转，一样的澎湃激荡。
未见落日，也没有余辉，昏黄的天光中只有一艘小船逆水而上，众人一同较力，小船艰难地靠上了小黑山的南侧。
一行人离了船，左顾右盼地张望了好一会儿，这才试探着爬上了仅有三五丈宽的河岸。
仰头望去，倒坡状的石崖令人目眩，足足有四五十丈高，莫说是人，即便是猴子也休想逾越这天然屏障。
“副统领，这么高没人上得去的，北朝的人也没长翅膀，能飞过去呀？”一个看上去极精悍的士卒道。
“奇怪，地上怎么没有杂草？四下里仔细看看。”副统领吩咐道。
片刻，十几个人又聚拢回来，一个士卒道：“确实没有，不过此处都是石头砂砾，没有土，当然不会有草了。”
副统领没吭声，而是拔出佩剑在地上挖掘起来。
见他如此又有几人操起兵器开始在滩上挖，其他人则默默地看着，极尽目力地搜寻哪怕一点点可疑的痕迹。
“真的不会长草，奇了怪了，怎么会看到那么多人出没呢？”
副统领直起腰看着面前的崖壁发呆，好久都没眨一下眼睛。
会不会是这石壁上有蹊跷啊？
“跟我来！”副统领向士卒们挥了下手，率先靠上了崖壁。
十几个人在崖壁下排好，然后用手中的兵器不断地敲击，总共五十余丈的崖壁被他们一替一换地敲了个遍，结果除了咔咔的实撞声什么异响都没有。
“会不会是两边呢？”一个士卒道。
副统领摇摇头：“不可能，那些地方船都停不住怎么干活？你看那水流有多急，怕是鱼儿都靠不上去呀！”
副统领说的没错，这段河道只有这一处可供驻足的砂石滩，余下的都是清一色的石壁，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北边的人怎么也惦记上财宝了？这下可热闹了！”那士卒又道。
旁边一人接道：“北边的人也是人呀，财宝谁不喜欢？听说他们要在漠北买马，还要打造战船，肯定是缺钱了呗。”
“就你俩话多，不说能憋死你们呀！”副统领不耐烦地斥道。
正说着崖顶哗啦啦地落下了几个石块，有一块就落在一个士卒的脚旁，吓得那人横着跳去了一边，脸都吓白了。
原来这里的石头竟是这么来的。
“赶紧上船！”副统领喝道。
小船在激流中一蹿数丈，疾快地向下游冲去，转眼便融进了茫茫的山水之中。
……
“没有任何痕迹？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他们眼花了？”镇西军临时营帐内一位将官疑惑地问。
“确实如此，那上边连颗草都没有，末将十几个人一寸一寸敲击过石壁，没有空洞的地方，而且崖顶还不时有石块坠落，没人可以在那里长时候立足的。”
说话的是领队去小黑山的那位副统领。
“武将军，恐怕真是他们看错了，那地方水流湍急，寻常的渔船都不会去，更何况还要登岸攀崖呢，不大可能啊！”宋世宇道。
这个被称为武将军的是镇西军副将武洪奎，其岳父乃是朝中正二品官员的参知政事，也是有靠山的人物。
“大将军，这财宝一说是确有其事还是以讹传讹呢？大营重建的饷银尚无消息，若是真有此事可就解了燃眉之急呀！”武洪奎道。
宋世宇笑笑，又摇了摇头，无奈道：“大营重建刻不容缓，朝廷自有朝廷的难处，但饷银是无论如何都会给的，我等着手做起来就是了。至于财宝嘛，呵呵！谁愿意信谁信，反正本帅不信。”
“倘若真有此事小黑山窥探一说就成立了，毕竟无风不起浪，造谣也须有个原由啊？”
宋世宇点了点头，“说的是，本帅担心的就是这个，北面正在招兵买马，图的当然不只是门面，如果在小黑山方向开个口子，兵马蜂拥而来，那就不啻于洪水猛兽了！”
“大将军是说财宝之说只是幌子，他们另有图谋？”
“这只是本帅个人的看法，靳副统领不是也探过了吗，此时下结论尚无依据，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呀！边塞嘛，什么状况都轻视不得。”
“大将军，我们毕竟还有舟师，若真有异动不出一日便可出击，北军是没有机会完成渡河的。”
宋世宇皱了皱眉，“这是本帅忧心的另一件大事，舟师中的大部船只都是‘胡阳’刘家的，彼时也只是征用。当年镇西侯并未话符前言，该给的没给，弄得刘家颇有怨言呀！眼下也只是口头上的协议罢了。”
“既有协议就好，他刘家再硬还硬得过朝廷？到时候恐怕就由不得他了。”
宋世宇往上指了指：“武将军，你可知他的后面是谁吗？”
“难道是……”武洪奎一下子捂住了嘴，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话是这么说，该做的还得做呀，水驿（码头）那边还得盯紧点，莫让人做了手脚。靳副统领，此事还是交于你吧，须得格外警醒。”
“是，大将军，末将明日便着手布置。”靳副统领起身答道。
“还有，至广义的道路修缮也须提前，此事一并报于朝廷，最好由工部协调督抚衙门完成，毕竟大营重建也得加快呀。唉！多事之秋，风雨欲来，该做的事太多了！”
北面已经增至十万骑兵，这话虽说有些夸张，但他们在漠北买马和打造战船却是实实在在的事，都林这个新领主野心极大，较他那个雄心勃勃的老爹犹有过之，宋世宇自然不敢等闲视之。
小黑山南岸有人活动是武洪奎手下人看见的，据说当时有几十号人，大船经过时那些人都伏在了岸上，鬼鬼祟祟的。
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那个有关财宝的传言，当然，武洪奎想到的是如何得之重建大营，而有些人的想法就不见得光彩了。只能说人和人不一样，做出的事也就大相径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