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都城周琦便一路南下,五百余里的路程他只用了一日两夜。
这一路上他换了五匹马,都是之前安置好的,为了这一天他做了很多准备,如今他终于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曾经驻足的地方。
“兄弟,真的是你吗?”
那满脸都被风刻霜雕得乱七八糟的渔家喜极而泣,他在这里打了十五年的鱼,也盼了十五年,真不敢相信,这一天竟真的来了。
“哥哥,我的好哥哥,让你久等了!”
周琦抱住那渔家便哭,既哭那人,也哭自己,更哭那漫长的十五年。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没到该落泪的时候!就说眼前这兄弟俩吧,一个默默守望,望着归期渺渺,另一个九死一生,却是前路难测,如今久别重逢,怕是石头心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两年前那讯息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呀!”
“早有预感,否则也不会这么消停了。罢了,如今都不重要了。”周琦拍了拍腰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事成了?”
“成了!”
“那我们一起走。”
“对,一起走,都备好了吗?”
“早备好了,每天都备着。”
天还没亮,大河上雾气蒙蒙,十数步不现人踪,天公作美便是神明相助,他们相信,不消天亮就可以抵达对岸了,到时候狠狠地喊它两嗓子,好好透透气!
“咦,船呢?”那渔家低呼一声。
不好!一种不祥之感瞬间掠过脑际,周琦极快地把一截竹管塞进汉子腰里,回身道:“是哪位仁兄,请现身吧!”
“嗯,到底是名闻天下的侠客,够警醒,佩服!佩服!”
随着哼哧哼哧的语声传来,两个高大的壮汉钻出了雾障,晃晃悠悠的,活像两头黑熊。
“噢,是贤昆仲啊,别来可好!”周琦拱手,同时身子一扭把同伴挡在了后面。
“当年我们一对一都未分胜败,如今是二对一,就别费劲了。”其中一人又哼哧道。
周琦笑道:“那可不见得,两位可是胖了不少啊,是娶了老婆吧,那刀还耍得动么?”
“你这人还是那般嘴碎,屁话少说,走还是不走?”
周琦还是笑,拇指往后比划了一下,“嗨,你这东西就是不懂世故,要走也得跟自家兄弟商量商量啊,等着!”
“速速过河,把东西交给镇西将军,你在这儿谁也走不成!”
话音落,弹脚起,那渔家被周琦凌空蹬了出去,眼见着遁入迷雾之中。
那边尚未落水,这边唰地舞起了刀光剑影,三人几乎同时发动,一柄剑两把刀瞬间搅在一处,嗡嗡的刀啸剑鸣声不绝于耳。
这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听说他们已经回归漠北了,这次是为了北朝皇上还是都林呢?难道也是为了那件事?
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都是北地武林的顶尖人物,今日撞见肯定是无解之局。那家伙说得没错,一对一或许还有胜算,一对二则断无幸理。
想不到捱了这么多年会是如此结局,还亏得有哥哥这一线希望,否则就更对不起这十五年的隐忍了。
周琦还在拼命地抵挡,这两个人太扎手了,个顶个都是狠角色,那两把刀就像风车一样不停地旋转,密密匝匝,几乎封住了所有的退路。
决不能死在这两个孽畜手里,那也太窝囊了!
瞧了一个空档,周琦硬生生地挨了一脚,借着那股力道鱼跃着冲了出去,转眼就是十数丈。他是江湖中顶尖的轻功高手,一旦脱困便再难寻踪。
哥哥那边也没问题,他是水中强手,如无意外潜至对岸不是难事,眼下就只能靠他把东西送回去了。
周琦想的挺美,但对方既然能寻到他就不会没有后手,就在他即将脱身时迎面就是一排利箭射来,他正待挥剑自保却冷不防被后面追上的尖刀狠狠地刺在背上。
这是其中一人的脱手刀,百发百中,可怜他一个江湖中人,孤身涉险的武林豪杰,隐忍敌国十五年,到最后竟落得如此结局。
周琦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他中刀殒命时河面上突然围上来十数条小船,船上的人把一张张渔网密匝匝地排布开来,近乎连鱼儿都难以逃脱,他那位哥哥能不能逃出生天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都林也没想到,这个死心塌地投靠自己的周琦还有另一副面孔。其实他早就应该有所警觉,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在他面前展示了超群的手段,假面孔后面难道就不会有另一副假面孔吗?
自信这东西有好处也有坏处,过于自信就只能是遗祸无穷了。
易王都林这次干得很漂亮,那个远在漠北的长兄早就被他架空了,连身边的战将都是他的心腹,还拿什么与他争?能回来做个赋闲的王爷就不错了,这还得看他这位新君的度量如何。
老皇上传下旨意,由易王都林监国,盖王都罕辅之,至于他自己则
应群臣之请不再理政,自此静安于宫闱,束之高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