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当然不止张魁一个,那指令上说不但州衙要出人,连府衙都得派员督办,包括广义县的所有官员衙役均须参与,违令者当即革职查办。
稍稍让刘全宽心的是,驻守边塞的军兵也赶来了,有两百多人,都是能征善战的骁勇之辈。加上府衙、州衙及广义地方的共计四百余人,可谓人多势众了。
府衙的通判“方知”告诉刘全,此次剿匪乃广义地方政务,是以仍由他这个代县令全权调度,他方通判和张魁张大人权领监军之责。
一句话,胜败主要还是由他来承担,绝不能懈怠!
娘的,一个比一个官大,却让我这个小萝卜头填坑,这还有天理吗?
刘全不禁仰天长叹,姐呀,你可坑苦了你亲弟弟了!
……
小黑山横卧在两国疆界之上,方圆数十里,当年西北地动,大河改道,硬是把小黑山一劈两半,一半属北朝 ,一半归天朝,冯虎子贼众就盘踞在天朝这一侧的崇山峻岭之中。
不得不说,这帮家伙绝对会找窝子,自此向东、西、南都是山地,只要愿意怎么走都是路,进可攻退可守。
据之前参与剿匪的人说,那山寨可能挖有地道,就算失势也能随时遁走。
而且小黑山对面就是另一半小黑山,中间是里余宽的大河,有船的话一时半刻就到了北朝的地界,如果贼人与北面的人勾连那就更高枕无忧了,要知道朝廷那帮废物是不敢轻易与北朝动武的。
冯虎子手下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是刀头舔血生死不惧的亡命之徒,命这玩意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随意得很。
再看看官府这帮拖家带口的,有几个能豁出命去玩儿的?到头来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刘全几乎都看到了结局,因为他自己就不打算把命搁在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
剿贼大队傍晚出发,近三十里山路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按事先约定,次日丑时攻寨。
早在中午刘全就安排十数个衙役一路探查,谨防贼人的探子报讯,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正如刘全所料,临近小黑山时他们县衙的人被摆在了最前面,军兵居中压阵,而府衙和州衙的老爷们则随军殿后,说这是监军的职责。
狗屁!纯粹就是怕死的由头!
“刘大人准备怎么打?”方通判皱着眉问。
他也知道刘全的斤两,这一问不过是行使监军的权责而已,根本没指望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能。
当然,打头阵的越卖命他们就越轻松,真出了奇迹那就更好了。
刘全的老爹是征战四方的猛将,这个“猛”字他学不来,但老头子的口头禅他是不想学都记住了。
于是开口道:“穷则奇兵突袭,富则万箭齐发,眼下咱们人多势众,那就一拥而上,就是压也把他们压垮了!打仗不就是要个气势么,到什么时候都是勇者胜!”
这话说得硬气,不愧是将门之后!两位大人频频点头,尽管心里不托底,但有这种卖命的劲儿就聊胜于无。
“马上就是彻底铲除这股逆匪的时候了,刘大人一定不会负了张大人的厚望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本官定会全力支持!”
“说的是,大家都加把劲,定叫匪寇灰飞烟灭!”
府、州的两位大人慷慨激昂,说得刘全面上也现出了红晕,还很滑稽地扬了扬拳头,信誓旦旦道:“务请两位大人放心,卑职定然不负所望,不灭尽贼寇誓不收兵!”
……
夜深了,刘全还在掰着指头盘算着。
“唉!我那影子姐夫能来就好了,直接抓了冯虎子,哪还用这么费神!”他感叹道。
刘双一下子红了脸,瞪圆了眼睛嗔道:“你胡说什么呢?又找打呀!”
“哎,别别,一句笑话怎么还急眼了,就是怕你困,让你精神精神。”
刘双确实有点熬不住了,丑时就得开拔,没了精神可不行,她打着哈欠道:“行,你就在那算吧,我可睡觉去了……哎!晚上出去当心点,不行就憋到‘丑时’一起办吧。”
刘全可不是诸葛亮,哪会算什么天经地纬?此刻他盘算的是怎么能避开正面,他该躲在什么人的身后。
姐姐提醒得对,该办的事还得赶紧办,有的东西憋是憋不住的,于是便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帐外。
此时月朗星稀,远近的景物依稀可辨,他瞧准了出口便走了过去。
“咔!”一个草棍折断似的细微声响传入了耳际,刘全一惊,急忙回头,却见一道寒光迎面袭来。
不好,有刺客!
他大叫一声翻滚着躲了过去,还亏得许冬大叔扯着耳朵教他,说别的功夫可以不练,但这救命的招式必须得会,不然这第一下就躲不过去。
刘全大喊大叫自然是要把姐姐唤醒,此时也只有姐姐能救他了。
果然,就在他再也躲不开那要命的家伙时刘双及时赶到了。
“什么人?”刘双荡开那人一剑,两眼直视着对方。
月光下那人一袭黑衣,面上是一副类似杂耍一样的面具,中等身材,看不出特别之处。
不过刘双却分明觉出了一股无形的劲力,刚刚挡了他一剑,竟然力道奇重,远胜于她。
她暗暗吃惊,这里怎么会有此等高手?
奇怪,刘全是怎么躲开这两剑的?难道是要活的?
不容多想,她剑诀一摆,跨步拧身,一式仙人指路顺势而出,宛如电射一般。
还没等对方接实她又来了个旋身顺腕,长剑游龙似地缠向了那人颈项。
这一手是师父广贤子的压箱底手段,一招两式,防不胜防,也是对手太强了,她不得不施以狠手。
那人似乎没料到眼前的女子如此狠辣,仓促间连晃身形,剑锋开阖,玄之又玄地躲过了致命一击,看那交错的垫步就知道,狼狈得很。
那人显然被激起了怒气,刚刚站稳便一剑刺了过来,所谓力大降十会,这一剑又快又狠,竟发出了剑身破空的微鸣声。
刘双当然不敢硬碰,身子倒纵避过了剑锋,然后折身展臂又是一式险招,逼着那人躲闪自救。
刘双是闪展腾挪怪招跌出,那人却是力道刚猛快捷如风,这么打刘双迟早会落败,不用说耐力,你总得出剑吧,一旦交实就得见真章,到时候能不能保住剑都不好说。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能撤,刘全还在这里呢,他盼的就是早点有人来,最起码也能救下弟弟。
“姐姐救我!”不远处突然传来刘全的嚎叫声。
刘双一惊,这个不省心的又怎么了?
情急之下一剑刺出,这下她用了十成之力,准备破围去救刘全。
哪知这一来就犯了大忌,以软碰硬,断无幸理,只听“铿”的一声长剑脱手而飞,手臂也瞬间痉挛起来。
完了!
刘双到底是个奇女子,败了就是败了,该认命认命,两眼一闭,认栽!
接着又是铿的一声,刘双明白,这回是彻底交代了!
这死也没什么两样啊,该哪疼还哪疼,该担什么心还担什么心……嗯?不对!她猛地睁开眼,一个身材径长、气势摄人戴着猫脸面罩的黑衣人一下子撞进了她的眼底。
“是你!”敌对的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