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那年,乌连城问祖父,什么是剑,祖父回答他:“剑是霸道、毁灭、掠夺,是成王败寇。你想要剑道有所成,需持王道之心,行毁灭之事,方得乌家霸道之剑。”
那一日,乌连城终于明白,原来剑是毁灭之道,往后十四年,他秉持此剑心,让太阿剑经臻至圆满,剑道上再无敌手。
而现在,那少年竟扬言要持刀斩他,何其悲哀,何其可笑?!
青面獠牙的鬼影,在风雪中化作面具,附着在那张淡漠的脸上,手持蓝色阔剑,气机带着霸道与毁灭,如一柄实质的大剑,朝路沉刺来。
那霸道无匹的剑意,将雪地撕开三米深的口子,无边的怒意化作剑锋,好似至高无上的剑中君王,将路沉笼罩其中。
宛若实质的剑意,冰寒、霸道、充满了煞气,整片雪地都被冲开,扬起大片雪花,其人尚未出剑,剑意便让人难以承受。
落水峡风雪倒卷,狂风怒吼,谢春刀等人不得不一退再退,足足离开八九米,方才退出那让人遍体生寒的剑意范围。
“好恐怖的剑意,这就是第一剑客的实力?”谢春刀满脸凝重,自问处在路沉的位置,恐怕连刀都拿不住。
胡爷将谢春刀护在后方,“乌家太阿剑经,走的是霸道之路,这乌连城不但圆满,还有新的感悟,如此实力,恐怕只有府城的剑客才能压下。”
谢春刀忍不住面色微变,抬头看向路沉的方向,“这样说的话,路兄岂不是危险了?”
“好霸道的一剑,我倒看那路沉如何对抗。”叶安连退三步,躲在粗壮的歪脖子树后,满是皱纹的脸挤满笑容。
这般猛烈的剑意,难以想象,乌连城出剑时,会是何等景象,叶安自问换做他过去,只有被一剑枭首的下场。
无孔不入的剑意中,路沉只觉得有无数把剑,剑尖刺在脸上、大腿、腰背,传来阵阵刺痛。
嗤啦!
“玄耀态。”金色火焰于指尖绽放,青色衣裳被火焰覆盖,双瞳中燃着金色火焰,金色烈阳般的路沉,不退反进,弓步上前。
黑金仪刀上红色曼陀罗摇曳,只见他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拇指推刀出鞘三分,唇齿间喷薄金色焰流。
“刀有些意思,但那不是你的东西。”乌连城语气不再轻挑,反而有些凝重和不屑,调整呼吸和姿态,双腿弯曲,双手紧握剑柄。
“刀在我手里,便是我的。”路沉见他摆正架势,知道对方重视自己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不能杀对方个出其不意,不过眼下也没有选择,他眼瞳中火焰迸发,“极限拔刀斩!”
压缩到极致的刀光,坍缩成一道金色线条,犹如画师在图上的涂鸦,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攻伐之意。
“好刀!”乌连城声音凝重,鬼脸变得郑重且兴奋,那刀光无声侵袭,将他无匹霸道的剑意如瀑布展开,只见他提剑上前,“剑式:壹。”
只见其腰身陡然旋转,大地被踏得发出轰鸣声,蓝色阔剑映着血光,朝着迎面而来的刀光横切而去。
没有绚烂的光芒,没有狂暴的力量波动,有的,只是如基础剑式般地向前横切,击中那飞来的刀光。
金色刀光骤然断成两半,一半擦着他发丝飞往后方,一半直击胸膛,乌连城正要如预想那般侧身躲避。
“极阳指!”路沉悄然出现在旁边,手掌朝着他按下,金色手指凭空浮现,狠狠朝着乌连城碾压下去。
“剑式:贰。”乌连城眉头低喝一声,阔剑朝前上撩,随后立刻接一个圆弧,将那残缺的刀光当下,将头顶的手指切碎。
但终究有半截手指落在他背上,拿手指瞬息散裂开来,化作十多颗光球,在刹那间爆裂开来,让得那片大地塌陷。
大雪被狂风掀起,铺天盖地,一道身影从中射出,其后背炸的血肉淋漓,拔剑朝路沉袭杀而来,“剑式:伍!”
接连两道剑光交错而来,好似燕子在蓝天下留下的痕迹,路沉瞳孔收缩,那剑光速度极快,瞬息间临近。
“极限拔刀斩!”路沉挥刀而去,紧接着左手握拳,金色岩浆在后方凝聚,化作一只硕大的拳头,朝那剑光激发而去。
当先撞上的刀光,被那剑式破开,但也破开那剑光的封锁,紧接着飞上的拳头,虽说被剑光绞碎,但也让其变得愈发黯淡。
噹噹!
路沉以仪刀硬接两道削弱的剑式,虽然成功当下,手臂、腹部,皆是浮现伤口,他顾不得伤口,侧步转身。
蓝色阔剑立劈而下,将大地劈开十多米的豁口,路沉提刀跃进,刀锋爆发金色火焰,袭击乌连城小腹。
同时他左手朝前一引,极阳指再度落下,朝着两人镇压而来。
乌连城皱着眉头,手腕一抖,拨开路沉的刀锋,剑尖朝上一扬,要去破解头顶的极阳指。
轰轰轰!
路沉趁机拉开距离,接连数个火球甩出,化作大片的火鸦,朝乌连城覆盖而去,与此同时,极阳指在头顶爆开。
“剑式:贰。”乌连城又是同样的剑式,将极阳指击溃,随即阔剑接连舞动,抵挡激射而来的火鸦。
路沉落在雪地中,脚掌猛踏大地,雪花飞扬的瞬间,来到乌连城的头顶,黑金仪刀点燃金色火焰,画出一道道圆弧,“苍源七刀:神威。”
突如其来的刀刃风暴,让得乌连城猛然抬头,眼底满是不可思议,随即以肉身硬抗那些火鸦,托剑而起,“剑式:玖!”
一剑递出,直面刀刃风暴,炽烈的剑光爆发开来,他虽然挡下大部分刀光,但还是落入刀刃风暴之中。
噹噹噹!
风暴中人影接连挥剑,竟是硬生生将神威挡下,就连路沉都是有些讶异,无往不利的苍源七刀,竟然被一式剑招挡下。
这可是连查小鱼都未做到的事。
刀光过后,乌连城立于大雪中,身上皆是刀伤,但他仍持剑而立,“你这一刀,远超我的剑,但,他不属于你!”
他感到极恐怖的气息,这是天人才能创造的刀法,若非对方技巧太差,那一招就能将自己轰杀。
绝对的碾压,没有半点反击的可能,这不禁让乌连城有些恍惚,原来自己的剑并非无敌。
“刀在我手中。”路沉喘着粗气,又是一记神威,刀刃瞬息笼罩乌连城,卷起冲天的雪花龙卷。
“天人刀法又如何,我的剑是毁灭之剑!”乌连城在暴风中大喝,只见其再度举剑,拼死抵抗那无边的刀刃风暴。
好似一场大雪白茫茫,直到最后一道刀光散尽,乌连城手中的蓝色阔剑咔嚓碎裂,脸上的鬼影面具被搅得粉碎。
他跪倒在大雪中,耗尽所有生机,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路沉,“天人创造的刀法又当如何,我接下了,我是一名合格的剑客。”
“别再那侮辱剑客,你不配。”路沉持刀站立,接连两招神威,让他消耗不小,趁着这个机会快速恢复。
“既然你看不起我的剑,我倒要问问你……”乌连城大口咳血,双眼仍似剑光璀璨,好似回到十三岁时那个春日,大声问道:“什么才是剑?!”
路沉望着纷纷的大雪,眼眸变得深邃,想了想,说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乌连城先是不屑,听完后却是神情恍惚,这和祖父教导的不同,隐约间,他想起一个个挡在面前的剑客。
他们原本与自己无冤无仇,却因为保护弱小而被自己杀了,这一刻,乌连城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我一直都是错的。”
大雪中,蓝衣剑客目光失去神采,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