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九国的兄弟们,不要再替大食人卖命了!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放下武器投降就能得活,若是能杀死一个大食人,奖励一百第纳尔。想想吧,大食人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有谁是跟大食人没有血债的?犯得着替你们的仇人卖命吗?给你们五息时间考虑,数到五,我们就开始进攻。一!”
依照萧去病的吩咐,屋磨王子策马走上南面矮矮的小土丘,深吸一口气,用粟特语放声大吼。在他们的身边七百葛逻禄骑兵开始在斜斜的小土坡上排了一个稀疏阵型。
紧挨着他们的东边,三百安西骑兵下马,列了一个三排的紧密阵型。三百把单弓弩已经上好了弦,前两排蹲下,第三排站着,一百支森冷的箭头对着正在紧张列阵的大食军阵。
还喊什么话!对方人数虽然比我们多上一千,但有一半是战斗力低下的昭武九国军队。而且长途追击,阵型散乱,突遇埋伏,军心慌乱。这个时候我们前后夹击,一次冲锋就能击溃他们!
可萧别将偏偏先要喊话,有这个时间,大食军队列阵都快要好了!这三百安西弩手一个个都紧张地望着望着斜坡下面,道路中间,萧去病旁边的旗手,迫不及待地等着攻击的命令!
没有想到不止安西军,大食军和昭武九国军队同样没想到。
特别是大食军,那三百安西军逃到这里突然止步,小土坡两边一下各自涌出两三千安西骑兵,将前路后路堵死。费达就在心里打了一个突,心里大叫不好,他连忙整军列阵,只希望安西军能晚一刻发动攻击也好!
却没想到,安西军竟然没有立即攻击,反而是命人喊话,想阵前策反这些昭武九国军队!费达心里一阵冷笑,昭武九国人跟我们是有血仇不假,但他们同时也是一群被打得丧胆了的军队。
阵前策反?亏他想得出,只要用弯刀抵在这些昭武九国士兵后面,就不怕他们不乖乖向前替我们拼命!
费达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做了。
“二!”在屋磨王子喊第二声的时候,费达下令派出三百督战队,分成两队,大马士革弯刀出鞘。命令昭武九国军队赶紧列阵完毕,然后也分成两队,向前和向后率先发起攻击,为大食人整军赢得时间。
这支三千人的昭武九国军队统领是一个叫做米菓褚的米国德赫干。在安西伏兵出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立即整军列阵,而是吓得大惊失色,全身发抖。
就在他以为这次死定了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屋磨王子的劝降策反。早就被打破胆的他,转身跟大食人拼命的勇气是没有的,于是放下武器投降几乎就是脑中的第一反应!
那个人说的没错嘛,犯得着替仇人卖命吗!何况目前情况,安西军摆明是早有准备,大食军队前面两次全军覆没说不定也是这样,中了埋伏,然后就被全歼。如果不投降,还不是跟着大食人一起送死?
就在米菓褚几乎脱口而出,准备命令三千昭武九国军队放下武器投降的时候,三百大食督战队挥舞着三百把明晃晃的弯刀来到他的面前。
出于对大食士兵几乎是本能的恐惧,三千出现骚动的昭武九国军队一下被这三百督战队压得服服帖帖。他们开始简单的整军列阵,准备出战。
“三!”屋磨王子喊出第三声。
四千多安西,葛逻禄联军心里一阵可惜,暗叹萧去病错失了好时机;费达心里就想冷笑,还数,有意义吗?
这个时候,大食人整军列阵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昭武九国军队还仅仅是聚拢在一起。
同样的,安西,葛逻禄联军各部也运动到位了,萧去病领二千四百骑兵在东,拦住了大食军队的去路。萧去病分出一千三百弓弩手上了南面斜坡,在路上堵截的只有一千一百骑兵。
在西面,段秀实率领二千三百骑兵截断了大食,昭武九国军队的退路,早已经列阵完毕,随时可以发起攻击。大食,昭武九国军队的北边是一片沙碛碎石地,若是他们选择从这个方向逃跑,安西军更是求之不得。
一来,对方一路急追,马力早已消耗过半,安西军以逸待劳很快就能追上,从背后将他们从容杀死;二来,这种路况,战马没装备马掌根本不敢跑快。
不等屋磨喊出“四”,萧去病握着震天弓的左手向前一挥,嘹亮的天鹅音响起,他身边的令旗猛地向前左右一摇。
东边二千四百安西、葛逻禄骑兵立刻反应过来。斜坡上一千三百支羽箭顿时就向正在整军的大食军阵泼洒过去。
嗖嗖嗖嗖……噗噗噗噗……
猝不及防下,大食军阵,靠近南面的前面两列几乎一扫而空。中箭的大食士兵下饺子一般掉下马来,尸体堆叠,鲜血狂涌而出汇成小溪一般。这一侧对着的正是大食军阵的右手没有盾牌的那一面,猝不及防下,很多大食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射死。
这一刻,一向耿直的费达委屈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天杀的安西狗贼!不是说好的数到五才攻击的吗?怎么数到三就开始放箭了!若早知道如此,我也不会整军这么久啊,也不会完全没有准备啊!
这一切的变化,说起来似乎有很久,但实际上,从喊话结束到萧去病下令放箭也不超过十秒的时间。但战场上,有时候一两秒钟的差距,最后结果就是千差万别。
感觉受到愚弄的费达立刻命令三百督战队逼迫三千昭武九国军队,向前后两个方向的安西军发起攻击。大食军阵立即调转方向,准备从西边突围,原路返回。
费达大声给大食军队打气道:“原路杀回去,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齐雅德将军的大军就在后面不远处!”
或许是被逼到了绝境,或许是在遇到安西军之前,常年的胜仗所带来的自信心和悍勇之气。这一刻两千多大食士兵竟然爆发出最空前的呐喊,一时叽里呱啦,声震云霄。
有了准备之后,斜坡上一千葛逻禄弓骑兵的六斗弓软弓对大食骑兵造成伤害大大减少。三百下马列阵的安西弩手,每一次齐射依然带走大量大食士兵的生命,但好在单弓弩上弦的速度比较慢。这两千多大食士兵对冲出包围圈,与齐亚德大军充满了信心。
在督战队的严厉逼迫下,三千昭武九国军队分成两部分,队形混乱地冲向两边拦路的安西骑军。萧去病立即下令,斜坡上一千葛逻禄骑兵转而攻击昭武九国军队。
与此同时,在东西两面,萧去病和段秀实,各自派出了一队五百人的骑兵与他们对冲。
双方的距离只有一百多步,根本不可能将速度提到最快,饶是如此,当两边的距离缩短到五十步,双方都能互相看清对方的相貌脸色的时候。眼看到对面安西骑军整齐坚定的方阵,马上骑士凶狠亢奋,眼神有如猎人见着猎物一般。顿时就有一半昭武九国士兵吓破了胆,歇斯底里地乱叫起来。
两头都是,很快就有上百昭武九国士兵不顾一切调转马头往外跑,原本就混乱不堪的队形更加混乱,许多战马撞在一起,马上骑士飞了出去,紧接着就被踏成肉泥。少数运气好的骑兵终于逃了回来,马上就阵后督战的大食骑兵一刀砍死。
轰的两声,两支被弯刀逼迫的昭武九国军阵终于与安西军撞在了一起。一方阵型严整,战意昂扬;一方阵型混乱,全无战心。鲜血飞溅。惨叫连连,两支五百人的安西骑阵就像两块坚硬的石头,一下拍碎了昭武九国军队这两块大豆腐。
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只一个对冲,就让三千昭武九国军队丢下了三四成伤亡。幸存未死的昭武九国士兵一下就奔溃了,他们发了疯一样转身就逃。
后面的督战队想要阻止,但陷入疯魔状态的昭武九国骑兵这时候不再害怕他们明晃晃的弯刀。他们迎着督战队的弯刀,一下就将这些试图阻止他们逃命的家伙彻底淹没。
费达目疵欲裂看着仓皇溃逃的昭武九国败兵不顾死伤的冲过督战队的阻拦,向已经整军完备的呼罗珊大阵涌来。他发了狂一样,用尽最大的力气大声喊道:“回去,快给老子回去!不许冲撞!”
但是没用的,失败的溃兵只想赶紧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只知道往后逃,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在他们看来,大食军阵后面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们不顾一切冲向大食的军阵。
溃兵冲阵!
有的时候,猪队友比敌人还害人。费达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过,代价好像有点大。
在杀死第一波冲阵的溃兵之后,源源不断的溃兵依旧拼命朝着大食军阵冲击。明白局势不可挽回的费达,果断的下令大食军阵全力向前,斩杀冲阵的昭武九国溃兵之后,一鼓作气冲破安西军的堵截。
然而,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两支四百多人的安西骑阵紧随着溃兵冲杀而至,在他们的后面,萧去病和段秀实带着更多的安西骑军发起了冲锋。
几分钟之后,当齐雅德顶着一千多安西,葛逻禄骑兵的骚扰,带着大军赶到战场的时候,安西军已经扬长而去。
现场还活着的大食士兵不足五十,且都受伤不轻。萧去病成功地当着齐雅德的面虎口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