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儿给了我一件长裙,我得以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常态。我身上的那些刀伤依旧十分严重,虽然都被包扎完好,可是都还没有完全愈合,有的都还没有拆线。但是,李师儿让人给我送来了食物和水,让我得以恢复体力。我一副放松的模样,吃着那些食物,脑子里却在思考如何离开这里。
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从这里逃出去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在我被绑在手术床上的这些天,我发现了唯一一个可以逃出去的方法。
那个医生。
虽然我每次向那个医生说话,他都是一言不发当我不存在,那是因为在我们身边有黑衣男人的监视,他不好同我进行交流。但是通过我的观察,他并不想一直待在这里,在这里帮我治伤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像是被胁迫一样。在休息的时候,那个医生会十分焦虑地看向门外和那些被封死的窗户,似乎是在寻找逃跑的时机。再加上他在为我诊治的时候,虽然和我没有交流,却对我十分照顾。
我从这个医生身上看到逃跑的希望,是通过几个细节。
第一次是因为我的衣服被血染红,黑衣人粗暴地撕裂并丢弃,只留给我了破旧的背心和内衣。那个医生在帮我缝合了伤口之后,竟然脱下了自己的白大褂轻轻盖在了我的身上,遮挡住了我伤痕累累的身体。就是这么一个细微却又十分周到的动作,让我第一次注意到了这个医生。
第二次,是在李师儿用毒蝎逼迫我说出想起的记忆时,他转身过来取出一支针管,迅速配好药注射进了我的输液管中。李师儿问他在注射什么,他回答是抗毒血清,怕我因毒蝎而中毒身亡。但是,我细心地发现,在他给我注射了那个所谓的血清之后,毒蝎给我造成的痛苦便大大减弱了。我怀疑他给我注射的,其实是止痛药物,为了减轻我所受的痛苦。所以,我认为这个医生其实是个善良的人。
第三次,是在我有一次醒来的时候,那个医生看我要睁开眼,便假装碰掉了手术钳弯腰去捡,然后在靠近我的那一瞬间轻声对我说了一句“装睡”,我听到后便急忙闭上眼,不再去睁开。然后就听到李师儿的脚步声渐进,那个医生就翻开我的眼皮佯装检查我的意识是否清醒,然后以我的生命特征较弱而拒绝了李师儿再次用匕首刺伤我的诉求,帮我巧妙地躲过了一次濒死的痛苦。
虽然我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在试图和他说话,但是他都始终不理会我,仿佛他要是回应了我,那些监视着我们的黑衣人就会瞬间把他拉走,夺走他一直在试图守护的东西。
我发现他也想逃跑,是在一次购买药物的时候。
之前,他所使用的药物和医疗工具都是从他那硕大的医药箱中拿出来的。那天,他突然提出抗生素和某种疫苗不够用了,希望李师儿能够让他出去进行采购。当然,李师儿驳回了他的请求,而是让他开出了清单,让那些黑衣人去购买。
在请求失败之后,我看到他绝望地拿着手术刀,手臂上青筋暴起,一直无神的双眼像是突然充满了力量,似乎想要进行反抗。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并没有表现出来想要逃跑的意图。
但是这些细节,都被我看在了眼里。
所以,我现在顺利从李师儿那里获得了行动上的相对自由,不再被死死禁锢在手术床上,那么我的下一步,就是想办法和这个医生进行沟通,建立同盟关系。
我什么时候,居然也变得这么步步为营了。这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哭的死去活来,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那个医生每天都会来例行帮我检查身体状况,确保我能够尽快恢复健康。我该如何利用每天的这十几分钟的接触时间,让他同意和我结盟一起逃出去呢?
我每天都在黑衣人的监视下,吃喝拉撒,永远不离开他们的视线。最多也就是上厕所的一分钟时间我是可以单独一人行动的,其他时候,就连睡觉也有人站在我身边盯着我。再加上李师儿会不定时地来访,看我伤势恢复的如何,并询问我尸骨的事宜。
我在想办法联系上那个医生的同时,还要想办法支走李师儿。这样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我狠了狠心,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和那个医生联系上的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有些残忍。
每天,黑衣人会将医生和我带到旁边的一个小隔间里,然后医生帮我进行拆线和清洗伤口等动作,这个时候,我们的身边往往会站着两名黑衣人,但是他们只是守着大门防止我们逃跑,而不是紧挨着我们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只要我们不说话不交流,那些黑衣人是不会注意到也不会过问的。
所以,我从下定决心起,每天都拼命地喝水,也就大大增加了我上厕所的频率。
在我进入厕所的仅仅几十秒的时间里,我会一边解决小便,一边撩起我自己的衣服,拆开绑在我身上的绷带,然后用我牙齿咬尖了的指甲在我的伤口附近划伤自己的皮肤,将几个小字刻在我的身体上。
“我有方法,一起逃走?”
这么一行字,我整整刻了三天的时间。每次利用上厕所的几十秒,拆开绷带,刻出一个字来,擦干血迹,缠
好绷带,等待下一次上厕所,再接着刻下一个字。
由于是在匕首伤口附近,尖锐的指甲让我痛得满头大汗,即便这样,我还是咬着牙坚持着,狠下心来用力划破我的皮肤。有好几次,我都差点痛得在厕所里大喊出来,不过,我除了用牙咬自己的衣服,并没有其他的宣泄方式。
当字终于刻完了,最早的那几个字也开始结痂了,清晰无比,确保了那个医生可以看到。
于是,在这一次的身体检查时,我准备将这行血字亮给那个医生看。我很紧张,跟随着黑衣人的脚步一起进入了那个小隔间。我像往常一样坐下来,让那个医生给我做常规的体检。
血压,体温,伤口恢复情况……当那医生的手靠近我胸前伤口的时候,我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依旧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专注于我的伤口,当他将我身上的绷带取下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行我刻在皮肤上的小字。
我就知道,他眼里只有我的伤口,只有刻在这里,他才能看到。
他显然震惊了一下,但并没有抬头看我,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依旧是帮我清洗伤口处的血痂,然后上药,却也顺手给我刻下的那一行血字涂了消毒的碘伏,深色的药物一下子就遮挡住了那行救命用的血字。
我有些绝望,我能确定的,是他确实看到了那行字。我不确定的,是他到底会如何反应,会不会向李师儿揭发我,会不会假装没有看到。我咽了口吐沫,焦虑地看了看他。
他重新帮我缠上绷带,然后收拾起医药箱,向那黑衣人示意体检已经完成。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提不起精神。我原以为他会有所反应,最起码也应该用那碘伏在我身上写下点什么,可是,他只是帮我处理消毒,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真的几乎陷入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