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才其实对他的父亲也没有太多的好感,又或者说没有太多的感觉。
从他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父亲几面。
在他的印象当中,自己的父亲始终都是匆匆忙忙的,匆匆忙忙地见他一面之后,又不知道去哪里忙碌了。
而且他的父亲见到他,要么询问课业,要么询问他最近老不老实,乖不乖,再或者就是询问他身上的钱够不够花。
除此之外,这父子俩也很少谈及人生理想,甚至连父子之间的互动都少得可怜。
所以申公才对于自己父亲的印象一直都是刻板严肃,尤其他还见到过自己的父亲殴打过自己的母亲。
自己的母亲在被大夫人用恶毒的方法惩罚之时,他的父亲不仅没有出面为他母亲撑腰,反而还站在一旁看着,就像是这件事与他无关。
这一切都让申公才对这个父亲的有好感,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现在又遇到了这件事,自己的三哥也开始了欺男霸女的行为,从前只是听闻,现在这苦主就在眼前。
申公才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听了孟海刚刚那一番话,心中对于这个姓陈的商人由衷地感到敬佩。
是啊,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能帮一个人算一个人,能帮一个家庭,那就是他们心中的圣人。
一个人的能力虽然有限,无法改变太多,但是能改变一些,总是好的……
申公才有着这个时代读书人的理想价值观,只要一切邪恶全部消除,那么留在世上的都是美好的。
只要这个世上的贪官全部消失,整个大秦将会国泰民安。
只要每个有能力的人都献出自己的一份力,这个时间也总会变得更好。
但是真的会那样吗?
毕竟一个人的力量太过于有限!
申公才觉得自己的内心忽然开始变得极为矛盾。
他既固执地认为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改变些什么,又被孟海的话所影响,能力再过于低微,但是能够帮助一个人,那也是极好的……
该怎么选择?
坐在一旁的六夫人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她虽然不知道孟海想要做些什么,却已经隐隐的猜到了自己的儿子有可能会成为孟海对付申虎的武器。
她的心中有些不忍。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孟海之前的诱惑与威胁,令她现在什么也不敢说。
坐在另一边的三位名士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果然出门在外,每一分钱都不好赚。
如果今天的这些言论传到了申虎耳中,他们这三位名士就有可能成为记载史书当中的名士了。
对面一个是申虎的儿子,一个又是当朝侯爵,申虎能够开刀的人,也就是他们这三个所谓的名士了。
那位身穿白色衣衫的名士赶紧岔开话题,说道。
“这件事咱们先搁着,我刚刚听到侯爷好像做了一首诗。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这首诗写得极好,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就是点题……”
另一个腰间佩戴玉佩的名师也是赶紧插嘴道:“此言有理,这首诗是侯爷刚刚即兴创作的吗?侯爷果然是大才,据说侯爷曾经在京城,曾经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写出来了四首诗和一首词,今日一见侯爷,果然是文曲星下凡……”
最后一位名士也是开口夸赞了起来。
孟海回应这三位名士的只有淡淡的微笑。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沉。
孟海提出了离开。
申公才出言挽留,孟海执意离开。
申公才和六夫人将几人送出了书院。
孟海在几人相送之中离去。
六夫人回头望了一眼正有些发呆,似乎还在思考着刚刚那件事的儿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眼底有担忧,也有不忍,更有的却是难以说明的坚定与畏惧。
孟海回到了郡守府。
他现在已经在郡守府里住了下来,毕竟在整个归文郡,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这郡守府了。
钟洋现在时刻被萧博才盯着。
这位郡守大人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现在名义上还是郡守,但是所能掌握的权力却已经在无形之中被架空了。
郡守仍旧是那个郡守,但是整个郡守府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唯萧博才马首是瞻,就连郡尉,现在在已经听命于萧博才。
他这个郡守目前也就是个摆件,一个可以随时废除的摆件。
钟洋对此也颇为无奈,他现在就只想尽快结束这件事情,不管是将他官复原职,或者贬为百姓,或者流放,或者直接拉入大狱,再或者直接砍头,总不用再在这里一直被人架空,每日担心着是否会被人一刀剁了。
孟海还是很有礼貌的。
回到镇守府之后,向名义上的郡守打了个招呼。
钟洋也只能勉强地咧嘴笑了笑。
孟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之后的几天,孟海白天就去找申公全,给这位纨绔公子送了不少的金银钱财,让这位三公子变得越来越放肆。
尤其还鼓动这位三公子去周围不少的赌场开赌,孟海会是先借给这三公子几两银子,结果自然是都赌没了,赌没了那就先欠着,以申公全的名义先欠着,按照该有的流程打好欠条之后……转去下一家赌场。
孟海鼓动着申公全去了当地的钱庄,比如夜幕钱庄,按照该有的规律与流程借了一大笔的银两,接着就是飘香月,怡红院……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这位纨绔三公子算是体会到了纨绔子弟的乐趣。
孟海还怂恿三公子买了一套不大不小的院落,钱不够可以去找钱不够的夜幕钱庄借。
接着就开始在房间里面养花遛鸟。
纨绔公子自然是不缺斗鸡的。
只不过这位三公子大部分的斗鸡都在申府中,他现在可不敢私自回府去拿,生怕被父亲逮个正着,再关在府中,所以他只能去买。
正好离火商行就有。
而且有孟海这个推荐人在,一只野鸡都价值不菲,更何况是上好的斗鸡。
申公全这几天彻底被惯坏了,几乎已经做到孟海说要买什么,说要玩什么,这位三公子就只管去做,钱不够就去借。
这三公子算是把超前消费玩得明明白白,只不过他肯定无力偿还。
孟海每日早晨到中午都在陪着这三公子玩闹,直到傍晚,他又去找四公子申公才谈论诗词歌赋,谈论人生理想。
孟海在与四公子谈论各种诗词歌赋文章典籍的时候,暗地里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许多关于“正直”,“正义”,“清廉”,“大义灭亲”,“大公无私”之类的语句放在说话之中。
在说话之时,还不断用语言引诱申公才这位四公子仇视那些作奸犯科之人,这对于旁人来看并没什么不妥,毕竟嫉恶如仇那也不是缺点。
但是这嫉恶如仇的对象……
所以在纨绔子弟申公全眼里,孟海已经成了他的死党,一个充分了解他喜好,甚至喜怒哀乐的小弟,成了他无话不说的狐朋狗友,成了他足以托付的好兄弟。
在申公才眼中的孟海,却是一个正义,公正,严明,清廉,疾恶如仇,但是却风度翩翩,博学多识的好朋友,好夫子,是那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孟海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他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
下一步要针对的就直接是申虎本人了。
话说回来申虎。
申虎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忙了。
彪虎商行大大小小的那可是有着数千号人,这就相当于有数千张嘴正张开,等他这只鸡妈妈哺育。
但是他这鸡妈妈也实在是没粮了。
申虎这段时间想尽办法,这才让五支商队将所需要的粮草货物运入归文郡。
五支商队所带来的只有杯水车薪。
由于之前的消费券让归文郡不少百姓都买了不少粮食衣物,再加上这段时间又有不少新的粮食,从安阳军运入归文郡。
这让申虎感觉到一阵的头大。
尤其他还探清了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正是当年被他搞垮的欢喜商行的东家尹长歌。
尹长歌回来了,他在孟海的帮助之下,顺利地掌握了鸿运伤痕等数十家店铺。
由于现在的尹长歌掌握着进入归文郡的进出的官道,只有他派人运进来的货物不被劫持,估计已经有不少人暗中有了脱离江湖上行的念头,打算投入到尹长歌的阵营之中。
彪虎商行是个大商行,在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之下,可以安稳地度过一两个月。
但是小店铺小商行不行。
他们大多数都是仰仗彪虎商行运进来的货物,但是现在,彪虎商行哑火了,但凡是彪虎商行的货物,都会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山匪给劫持。
他们没了互补的供应仓库的货物又越来越少……
虽然整个归文郡的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