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的掌事姑姑姓白,最是严厉不过。
她盯着刚刚被送过来的林婉如上下打量。
倒是个美娇娘,修长的颈子衬着削尖的下巴,圆圆的杏眼里汪着一湖春水,只是过分艳丽了些,一看就是侍妾的相貌。
“你就是新进了淳王府的那位小主!”
林婉如被她打量地浑身不自在。
她能说不是吗?
不能!
要说是,她又有点不情愿,索性闭了嘴不说话。
“谁到了我这里都是一样的教导,就算是宫中正经的娘娘也是一样!先去安置吧!”
旁边的一众小主齐刷刷看向她,胆子大的窃窃私语起来,毕竟她的名气,现在有点大的。
林婉如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白姑姑顿了顿说:“你就和安小主一个屋吧!”
一个一袭粉衣的女子,袅袅婷婷走了上来,与她对视一眼,笑着道:“我也正要回去了,不如姐姐与我一道吧!”
“一个是县丞的女儿,一个是低等的侍妾,倒是蛮般配的!”秀女中有人小声道。
白姑姑神色一肃,自然她也听到了。
秀女们一看白姑姑的神色不对,立马噤了声。
“各位小主,马上就是皇家的人的,最是应该谨言慎行,如若和那菜场的妇人一样只会逞口舌之快,那么根本就没有资格进这皇家的门,今天的午饭大家都不要吃了吧!”
白姑姑说完拂袖而去。
众位小主一下子蔫在原地,都怪这位林昭训,她一来就害了大家没有饭吃。
瞧瞧,人性就是这样,自己犯了错,倒要把这错处生生扣到别人的头上。
“哼!害人的狐狸精!”小主们嘟嘟囔囔地散了。
“姐姐,你不要理她们,她们都是欺软怕硬惯了的!”安小主安慰道。
“多谢安小主!”
“姐姐,不必客气,叫我如兰即可!我们要在这里相处半月,若是天天客气来,客气去的,岂不是酸的慌。”说完掩着嘴笑了起来。
倒是个开朗大方的。
“那么你就唤我婉如吧!”
两人一见如故,相携着进了屋子。
“我家世低微,得了知府的举荐来的,她们都不待见我!原本与我一个屋子的姐姐寻了个由头搬走了,我一个人倒住得阔绰了!”
林婉如见她如此看得开,忍不住笑了。
“婉如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也很美,美的就像江南烟雨里的水墨画。”
“姐姐真厉害,我就是来自江南,我老家是苏州的。”
“苏州是个好地方,人人都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我也喜欢苏州,可是我爹一心想来这京城!我的大姐比我还美,嫁给知府大人做了贵妾。如今他又让我来这京城选秀!”
林婉如听了,心中不禁怜悯她:“你这么美,一定会选中的。”
选中又怎样?她不过是她爹升官路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从走路、吃饭、行礼到琴棋书画、乐器、舞蹈一一进行学习。
林婉如对着些都不感兴趣,不过是讨好男人的本事。她这辈子就没想过再讨好男人了。
靠山山要倒,靠水水要流,最终能依靠的不过只有自己罢了。
这一日,白姑姑教学插花。
宫人们从御花园剪了不少花儿过来。
大厅里顿时香气馥郁,林婉如也心情愉悦了起来。
她随手取了一支开得正艳的牡丹插了起来。
“林昭训,这支牡丹我也看中了,可否让给我?”
不等林婉如说话,一袭艳红衣衫从身前拂过,林婉如手中的牡丹就被抢走了。
你想要,好好讲啊,别人还没答应就动手抢,算怎么回事。
就算林婉如想来只想在这宫里苟着。
也不禁来了脾气:“你看中了,我就要让?还给我!”
“林昭训,你怎么如此蛮不讲理?”
天理何在,抢了人家的东西,还要污蔑别人蛮不讲理,这么无耻的人,倒叫人开了眼了。
“怎么回事?”白姑姑走了过来。
“她要抢我的牡丹!”那姑娘恶人先告状。
“怡佳郡主,谁敢抢你的东西。”白姑姑还不知道她。
“她!”怡佳郡主指着林婉如道。
林婉如冷眼看着白姑姑,看她如何处置。
白姑姑凌厉的眼光看了过来。
你不会没有脑子,真的认为我抢了这什么郡主的东西吧!林婉如心想。
“怎么回事?”白姑姑的眼睛看向四周的姑娘们。
有的姑娘低下了头,有的姑娘假装忙着插话,她们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但是世上总有那么些人骨子里就是坏坯,生来就会趋炎附势、为虎作伥!
“林昭训要抢郡主的牡丹花!”一个绿衣姑娘道。
长得倒像个人样,没想到是个眼盲心瞎的狗腿子。
林婉如冷哼一声道:“你眼瞎吗?明明是这位郡主来抢我的花!”
“牡丹花,你也配,不过是淳王府的侍妾罢了!”
底下的众位小主一听,福至心灵。
这位林昭训,再怎么样不过是淳王府的一个侍妾,可是怡佳郡主,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管怎么样,以后至少是正妃的位份。
又有小主道:“我也看到了!”
看到了你个头啊,林婉如真想骂她们一个狗血淋头。
“安小主,你看到了吗?怎么回事?”白姑姑发问。
不亏是千年的老狐狸,柿子捡软的捏,把安如兰放在火上烤啊!
安如兰,不说实话,她和林婉如的姐妹情深就是装的。
安如兰如果说了实话,那怡佳郡主绝不会饶了她,万一一个不碰巧,以后两人进了同一个王府,怡佳郡主成了正妃,安如兰成了侍妾,那可更是惨上加惨。
林婉如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也不需安如兰为她牺牲什么。
相遇不过是缘分,在这世上缘起缘落,分分合合,到头来都不过是空,林婉如重活一世有什么看不开地的,她并不想欠别人什么。
“白姑姑,我并没有看见,不过我想,林昭训必然不会抢了怡佳郡主的牡丹花。她不过是和郡主逗着玩罢了,她就是爱开玩笑的。”
这丫头,有一手啊,四两拨千斤呢!
白姑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安如兰走到林婉如旁边,轻轻握住牡丹花道:“好姐姐,别开玩笑了!”
林婉如紧紧握住那朵牡丹。
安如兰又用力拔了拔,拔不出来,后背渐渐沁出了冷汗。
她的母亲不过是个妾,从来都被主母打压的抬不起头,从小缺衣少穿过得比丫鬟都不如,稍微长大,有了颜色,姐姐就被父亲送去讨好上级,做了妾。
她从小就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
那些个贵人一句话就能要了她们的命。
林婉如看向她,她的眼神里满是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