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成为七宝流光塔的主人,原本困扰她的不能出去的问题也随之而解。
现在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离开这个关了他将近一百年的地方。可,就是这一个念头,她却迟迟下不了决定。
她有些害怕。
毕竟时间已经过了两年多了。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
金仙劫虽然成功渡过,可是她的心魔并没有解。
她还记得离开时,师祖就站在药庐里跟她说“进去看看”。她不知道她出去后见到的是怎样的光景。他还在药炉吗?七宝流光塔是否在他的手上?他在干嘛?他是否和谢清尘在一起?
一想到谢清尘,随心的脑海里好似有无数魑魅魍魉在乱舞。
她心中害怕。
她怕听到关于飞雪的不好的消息,怕东秀怨她恨她。
虽然外界的时间只过了两年,但这两年对随心来说是不同的,在四十九倍的时光流速下,她已经孤单了一百年。
曾经恨不得逃离了流光界,成了她最熟悉的地方。她恨不得把自己一直关在里面,一直一直。
随心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缩头乌龟,而流光界是她硬硬的龟壳。她只要把头缩进龟壳,自己就安全了。
可是真的安全了吗?
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随心摇头,笑了笑。她笑自己的幼稚,笑自己的不成熟,更笑自己的不负责任,笑自己的逃避。
曾经她只是个虚仙,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拖后腿。可现在她已到金仙境界,多多少少能够有些用处。
她怎么能想着逃避呢?
她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这是她欠飞雪和东秀的。
如此想罢,随心心念一动收了七宝流光塔。
光线突然从灰暗变得明亮,随心不适应地微微眯起了眼睛,面前的景象在她眼里狭长地呈现。还没来得及感受出关的喜悦,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光天化日之下,在她对面站着一伙蒙面黑衣人,打扮十分显眼。她看不出他们的修为,无疑地肯定比她要高。
他们身体前倾,手里拿着各种武器,那些没被包裹住的眼睛里流露出疑惑,但这些许的疑惑也在迅速地消失。
什么情况?随心一脑门的问号。
就在她搞不清状况的时候,一只手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走。”
这个声音随心死也不会忘记,以至于她虽然跟着梓玉在跑,却半晌没缓过神来。
他们一动,黑衣人立刻动了,没有喊打喊杀,只有紧跟的急速的脚步声,晴空万里,却让人遍体生寒。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梓玉头也没回地道:“一时说不清楚。”
“你,”随心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出来:“你打不过他们了吗?”
“嗯。”
简短的一个字,随心有些难以接受。她的师祖啊,曾经天界最厉害的仙尊。现在居然被一群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撵着跑。
“那现在怎么办?”随心呼吸急促。
“跑。”
一语毕,梓玉却突然停住了脚步。随心一时没刹住,多亏被拉着才没有冲到黑衣人堆里。
她心中直发苦,跑不掉了,前面又出现一群黑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前后夹击呀。
黑衣人没有任何招呼,甚至没有说哪怕一个字,就这样开打了。
他们招招狠辣,专攻要害,一看就是做好了下死手的准备。随心相信无论是哪一招打到身上,她都将小命休矣。
他们是哪里来的?随心心头再次浮现这个问题。可是没有时间容她多想,成为被群殴的对象实在是太过可怕,她不得不全身心的应对。
而她的师祖,威名赫赫的梓玉仙尊并没有出手,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召唤,就这样带着她一路躲避。黑衣人的攻击甚是密集,她就这样被带着,低头、闪身、抬手、转圈,堪堪与攻击擦肩而过。
随心觉得自己危险重重,可躲过的多了,她才发现这一切不是偶然,每一步都是计算好了的。她紧张,但他的师祖却闲庭信步、游刃有余,一群黑衣人对他们丝毫没有办法。
这就是仙尊的实力吗?虽然修为跌落,打不过黑衣人,可黑衣人同样打不到他。那他在全盛时期,又该是何等厉害?
随心仰望着梓玉的侧影,她曾经希望自己变强,可是对于什么是“强”她心里并没有明确的定义。现在她明白了,她想像前面的男人一样。
随心的目光热烈,那是她心中渴望的火。
梓玉心有感应,转头看向她,温润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一双漆黑的眸子满满的映着随心有些丑陋的、却让他朝思暮想的容颜。
他歉疚地说:“早知道,今天就不带你出来了。”
可是两年间,他又有哪一天曾放下过她呢?
随心没有说话,她的心已经乱了。梓玉却添乱似的拉她入怀,温柔的眸子闯入她的心,让她心乱如麻。她是故意的?还是非得如此才
能躲开攻击?
随心来不及愤懑,环着她的梓玉却脚步踉跄了一下。
随心一惊,忙问:“你没事吧。”
“没事。”他的笑容依旧温和,却有鲜血从他嘴角留下。
这个谎话太不合格了,他肯定受了不轻的伤。随心不忍心拆穿他,只抿着唇,紧紧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黑衣人跟商量好了似的,梓玉一受伤便停止了攻击。
一个黑衣人从伙伴中间走了出来,他的眼睛在梓玉和随心身上扫了扫,有些怅然地道:“没想到梓玉仙尊真的跌落了神坛。”好似,梓玉的修为不再,他挺难过的。忽地,他叹了口气:“杀了他吧。”
密集的攻击再次袭来。
黑衣人首领却环着手臂站在外围看戏,好像这样的梓玉仙尊已经不值得他出手了一样。
梓玉受了伤,再不复先前的从容,勉强躲了几击就有些力不从心。
“你自己走,不要管我了。”随心相信少了她这个拖油瓶,梓玉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傻瓜。”梓玉的肩膀被长剑划中,他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却对随心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随心忍着泪,“可是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
“不会的,再等等洛风就会来救我们了。”
梓玉的目光太过坚定,随心不想让他难过,点了下头,“嗯。”
黑衣人首领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道:“梓玉仙尊太过看不起我等了,这天下谁不知道梓玉仙尊与洛风仙尊交好,不缠住洛风仙尊,我等又怎敢对梓玉仙尊出手?”
黑衣人首领一开口,他手下的兵立刻停了下来,梓玉和随心也能有片刻的休息。
随心紧紧握着梓玉的手,梓玉亦回握着她的手,梓玉垂眸安慰道:“没事的,相信我。”
随心还没回答,黑衣人首领再次开口:“梓玉仙尊这是不信我的话喽?要不咱们打个赌吧,就看洛风仙尊究竟什么时候能来救你们?”
梓玉将视线落在黑衣人首领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
黑衣人首领大方地迎上梓玉的目光,如果他没有蒙面,随心相信他一定带着笑,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不迫。反观梓玉,他的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愤恨,反而有种欣赏。
欣赏?
随心不解。
随心注意到的黑衣人首领同样注意到了,黑衣人首领礼貌地道:“您再这样看着我,我就只有先把您的眼珠子挖出来了。”
黑衣人首领的声音真的很轻,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随心毫不会怀疑他说的是假话,控制不住地抖了下。
梓玉紧了紧握着随心的手,对黑衣人首领道:“本座在想你是谁?你的年纪应该不大,可是天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年轻的强者?更让本座好奇的是哪里能藏得住这么厉害的强者,藏得住一批的强者。”
黑衣人首领有些得意,声音也再度放松了起来:“能让梓玉仙尊好奇实在是我等的荣幸。”
“你们是鸿蒙殿的学生吧!”
所有黑衣人的身体都因为梓玉的这句话肉眼可见地僵了片刻。
随心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梓玉,这也能猜中?可是鸿蒙殿为什么要杀他们呀?
在随心看不到的地方,黑衣人首领的嘴角抽了又抽,心中对梓玉仙尊的佩服也不由得多了几分。
黑衣人首领叹了口气,对梓玉的猜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有些无奈地说:“那您肯定也猜到了,此次前来,对您的命令不是格杀而是生擒。”
“是的。”
“那您还相信洛风仙尊能赶来相救?”黑衣人首领问。
“是的。”
“如你所愿。”
黑衣人首领的话音一落,他手下的黑衣人再次动了起来。
半盏茶后,黑衣人首领问:“您还不放弃吗?”
梓玉拄着皓月剑才没有跌倒,他已浑身染血,随心却毫发无伤。
对于黑衣人首领的问话,梓玉没有回答,也已经做了回答。
黑衣人首领再次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只有把您打倒,您才会乖乖地跟我们走。”
随心可以预见,新一轮的攻击就要开始了,她忙道:“我有话说。”
随心的出现虽然突然,但她的出现非但没有给任务带来难度,反倒一直在扯梓玉仙尊的后腿,无形中帮了黑衣人。
之前黑衣人首领一直刻意忽略了她,现在她开口,黑衣人首领有些好奇地问:“仙子有什么想说的?”
依旧的礼貌,让随心感觉毛骨悚然,她硬着头皮问:“你们要的是他,我跟他没关系,可不可以放了我?”
梓玉忍不住笑了,满是宠溺地看向随心,心道他的傻丫头怎么那么可爱。
黑衣人首领也忍不住笑了,他强忍着才没有破功道:“仙子,刚刚哭哭啼啼让梓玉仙尊走的是您妹妹吗?”
“额……”随心挺起胸膛,睁着眼睛说瞎话地道:“我方才是故意的。对,我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好让他脱险后念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