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凝望着梓玉,他一如初见时的风华霁月让人不敢亵渎。
可那是她记忆里第一次见他,初见时她还担心自己给他留下的究竟是什么印象。
而对他而言,那天是什么情况?
久别重逢?相见恨晚?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随心有些想不懂,她觉得最开始师祖应该是不喜欢她的,或许根本没有那么喜欢她。
那时的喜不喜欢不带男女之情,只是纯粹的对一个人的喜恶,那时的他应该是不喜欢她的。
所以为什么喜欢了?
梓玉没有听到随心的回答,就转头去看她,一下子就撞进了那双如星如月干净皎洁的眼睛里。
“师祖。”随心微微抬眼。
“怎么了?”梓玉问。
在梓玉疑惑的注视下,随心抬起了手,然后贴到了梓玉的心口处。她觉得这样才可以听到更真实的心里话,虽然并没有什么确切依据。
“师祖,你喜欢我吗?”
梓玉并没有讲话,但他却眼瞧着随心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欢喜而眯了起来。
“你听得到?”梓玉难以置信地问。
随心收回自己的手,她抿着嘴唇没有回答,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笑容。
我听的到你没想到吧?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喜欢我吗?
梓玉也笑了,以往让他疑惑的地方顿时云消雾散,他终于明白随心的改变是因为什么了。可梓玉又想到了个问题,若是她早知道自己喜欢她,那之前她受伤的姿态又是为何?
“你之前不相信?”梓玉稍一思索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嗯。”随心坦然,甚至还有点委屈,“你不敢相信自己感受到的是真的,你一直跟我说那是我一厢情愿,是我想多了,我觉得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梓玉失笑,他对着随心道:“那我现在说,我还是不喜欢你。”
随心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因为这般死鸭子嘴硬的师祖有些想笑。
“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随心傲娇地说。
只有星星月亮,他和她自己知道这是句反话。
梓玉对着远方的夜色说:“嘴巴会骗人,可心却不会骗人,因为心是自己的,骗不过自己就骗不过别人。随心,其实有的时候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都可能是假的,连你的手感受到的都可能是假的,只有心感受到的才是真的。”
“嗯。”随心像梓玉一样望着无边夜色,她道:“师祖,我不太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真的是这样吗?”
随心心下一沉,她的确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可这不是她不想知道以前的事情的原因,其实她心里很害怕。
她怕出现一些她无法面对的情况,她怕在不知道的过去里她和师祖之前有嫌隙、有鸿沟、有隔阂、有天堑。过去是一团迷雾,里头光怪陆离,她根本不敢揭开它。
随心垂着眸,脑袋点在自己的膝盖上,像极了一个畏惧外面而把自己龟缩起来的鸵鸟。
梓玉不是不想保护她。
可真正的强大从来都不是来自外人的保护,而是她自己变得更强。
修为是其次,法术也是其次,心灵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如果连在人间的那一世都不敢面对,她要如何面对自己的身世?
“随心,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可挽回的,它不会因为你不想知道就不存在。我知道你害怕,不然你也不会问我以前的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可以前的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眼前,是未来。而你因为害怕而不敢去面对过去,又怎么能过好眼前,成就未来?”
面对过去才能过好眼前成就未来。
师祖的话在随心脑海一阵阵回响。
她终于鼓足勇气问:“师祖,你能跟我说下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吗?”
“以后再告诉你。”梓玉摸了下随心的脑袋,“今夜太晚了,早些回去休息。”
言罢,梓玉就起身离开了。
他一句一句地劝随心不要害怕,可是他却还没做好告诉随心一切的准备。
他要怎么跟她说曾经的他移情别恋、始乱终弃、祸害了两个凡间姑娘?说出后,她会怎样想他?她还会喜欢他吗?她会不会疑惑?会不会怀疑?会不会离家出走?
那么多的不确定,他现在不敢说。
等到梓玉的背影消失,随心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今夜太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她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听不出来他不想说。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让她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洛风要介绍给她的那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随心表示非常期待。
而跟随心明争暗斗了一夜的洛风这会儿却早已经忘记了随心的存在。
他在梧山巍峨的山门前已经站了近半宿。
巡逻的侍卫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名仙尊隐身站在自家山门前。
在侍卫们
第九十八次从洛风前边经过的时候,洛风终于动了。
紫色的身影直接向梧山深处飞去。
曾经被梓玉一剑毁掉的小楼现在还没修好,废墟已经清理,徒留一个颇大的场地。
而在它边上还有个小院子,那是凤瑶的闺楼。
闺楼前依旧有侍卫守着,不过他们的存在对洛风来说毫无意义。
洛风一个闪身就没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些许的月光透光窗落到房间里,洛风依稀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的轮廓。
他从隐身状态走出来,缓步来到床前。
他喜欢凤瑶。
凤瑶喜欢梓玉。
梓玉却对凤瑶不假辞色不屑一顾。
说什么一起造过反都是假的,他真正佩服梓玉的是他可以得到凤瑶得欢心。
即便是现在,即便在经历了千年以后凤瑶终于从昆山回到了梧山,洛风依旧不敢确定凤瑶心里是不是已经放弃梓玉了。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就是喜欢她,喜欢她,喜欢她。
他被她拒绝而堕落,又因为占了她的身子而为她守身如玉。
可说起来他和她纠缠的那天就是个笑话,其实他也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