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偃月死的时候,心口的长剑几乎将她整个人劈开。
心好疼。
自她从稷下学宫学成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被人一招秒了。
咬咬牙,温偃月不服气,她想要转身看清是谁。
谁能将她一招制服。
不是她自负,她不信世间有谁能做到如此。
可惜,心脏太疼了。
奶奶的,心真的好疼。
眼前渐渐模糊,温偃月双膝疲软,直直的跪倒在地。
直至她死,都没有看清是谁。
“轰轰——”
疑似灰色的粉末落在温偃月的身上。
温偃月僵硬的睁开眼皮。
她没死?
不应该啊?!
温偃月急忙想要起身查看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就发现自己动作僵硬,行动迟缓,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哪里来的关节声?
等到许久后,温偃月终于低下头,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手!
虽然已经极力作伪,但是温偃月的机关偃术举世无双,一眼就识破那是一双木偶手。
她、她、她她她成了一个机关木偶?!
“快点!把她打扫干净!”
忽然,门被打开,一个大胖子粗着嗓子,对着一群人让他们打扫“温偃月”。
温偃月顿时如遭雷劈,什、什么?
这一群五花八门的男人该不会要对她这个机关木偶上下其手吧?
万幸,他们所谓的打扫,不过是用鸡毛掸子拍一下她身上的灰。
让她吃了一嘴的鸡毛。
温偃月这才放下没多久的心,忽然又被门口指挥的大胖子一句话给吊起来。
“都扫仔细点,关节里别进灰。它可是我们苏家要送去稷下学宫爬床的。”
啊?
啊?!
温偃月本就僵硬的关节此刻就想生了锈。
这年头玄门说话都这么直白下三路了吗?
什么爬床?
她不是一个机关木偶吗?
脑子呢?
她死之后,玄门这么放得开的吗?
“苏大人放心,我们干活最厉害了!”
说着手下挥舞的鸡毛掸子就更加勤快了。
温偃月一连吃了好几口的鸡毛掸子。
“行了,退下吧,让人给它打扮一下。”
一群五花八门的大汉连续退下,紧接着就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接连进来。
关了门,几个小娘子对着“温偃月”一顿扒拉,又是换衣服,又是梳理发髻的。
甚至还扑了香粉。
幸好温偃月附身在机关木偶上,没有嗅觉,不然她得晕。
“曲姐姐,你说这机关木偶怎么做的跟真人似的。”
一个年纪小的小姑娘好奇的戳了戳“温偃月”的脸颊,手下触感是硬邦邦的木头,可是只用肉眼看着,她分明瞅着和寻常人无异。
被称作曲姐姐的女子轻笑,“你知道什么,听说这是温阁主亲手所做的机关木偶。”
“啊,温阁主?是那个会机关偃术的温阁主?”小姑娘惊呼。
“是啊,就是她。不过是简单的机关木偶就能做到如此逼真,不知道她的偃甲又该是多么惊艳。”
温偃月闻言一顿,她如今身死,不知道那些偃甲又落入何人手中。
那七十二幅偃甲,皆是她呕心沥血之作。
别让她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杀了她!
“你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亲眼看见了。听说这个温阁主行踪莫测,飘忽不定,遇见她得靠缘分。”
温偃月忽地古怪起来。
她向来独来独往,自离稷下学宫后,她虽去了无涯居当了个什么阁主,但是她身边是没有什么亲友的,唯一的活动消息可能就是新偃甲出世。
意思就是,她可能就是这么默默无闻的死了,然后搞不好还要被玄门众人以为自己隐居了。
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曲姐姐,这木偶真是送去爬床的吗?”小姑娘明显羞涩,说起那两个字的时候含糊其辞。
周围一群小姑娘也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温偃月也跟着悄悄竖起了耳朵。
这不怪她,毕竟这事儿真是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她多了解点怎么了?!
而且你还真别说,她们给她穿的一身绯衣,瞅着还真像新娘子。
“怎么可能?”被叫做曲姐姐的女子扑哧一笑。
“苏家长不知道哪里知道信儿,说星辰主待温阁主不一般,就想送温阁主曾经的木偶去稷下学宫讨个好罢了,哪里就成了爬床了?别听那苏胖子乱说。”
温偃月松口气,那个该死的苏大胖子,净胡扯。
“再说了,这木偶长相平平无奇,要送也该送个姚女仙那样模样的啊。”
温偃月沉默。
她温偃月但凡雕刻点东西都是好看的,她就不乐意看丑东西!
她做的木偶哪
里就平平无奇了?!
每次给木偶刻画,她都是当亲生孩子对待,怎么可能平平无奇?!
温偃月不信邪。
“也是,这五官刻的也太普通了,丢人堆里都不起眼。”
“不过这机关木偶身形娉婷,乌发如云,打扮一下,还是能看的。”
温偃月感觉自己很受伤,长那么大,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说长相平平无奇。
“打扮好了吗?”苏大胖子推开门,刚还聊的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都噤声了。
“好了,可以启程了。”
温偃月被动的再一次被人搬进木匣,在木匣被合上的那一刻,温偃月觉得,自己像是入棺了。
真是新奇的体验。
这苏家长可能真的急着去稷下学宫讨星辰主的好。
一路上马不停蹄,风雨兼程,愣是一刻钟都没停歇的赶往了稷下学宫。
温偃月在木匣里被摇晃的直想吐,幸好她现在就是个木偶,没有东西可以吐。
“在下是长陵苏家家长,还请拜访星曜宫星辰主。”苏家长递出拜帖,小门童收下后引了一群人坐下,然后才跑去通知。
此刻的温偃月已经被人搬到木凳上。
她不敢乱动,也没法乱动,只能睁着个眼,等待这所谓的星辰主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这么憋屈的感觉,自她离开稷下学宫后,她就经历过两次,一次是身死之时,一次就是现在。
温偃月漫不经心的想着,就听见一道声音远远传来,温润如风,清泉悦耳。
“在下星辰主,不知苏家长前来,所谓何事。”
温偃月这具本就僵硬的身体,更加僵直。
好久不见。
姬嘉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