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想问一下,家属……可以选择放弃治疗吗?”沉默了一小会后,爸爸突然开口问医生。
亲耳听见爸爸说要放弃治疗的那一刻,苏熳琳顿时目瞪口呆,犹如晴天霹雳,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声……
眼泪像是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止不住地往下流。
“如果条件允许,我们是不太建议放弃治疗的。现在医疗发展速度挺快的,给病人多一点时间,就多一点希望。”医生回头看了一眼苏熳琳的妈妈,“我建议你们还是多商量一下,不要着急做决定,以免后悔。毕竟……她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说完,医生便转身离开。
“啪!”
妈妈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爸爸的脸上!
“你个没良心的,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怎么?娶了新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这个女儿了?”
“我没良心?你又好在哪里?当初你一个人潇洒地走了,把这个拖油瓶丢给我。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庭,又整这一出?负责任的话谁都能说,但问题是有没有那个实力支撑?你知道照顾一个植物人要付出多少吗?不仅要有大量的资金支撑,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她。要是她几个月后就醒了还好,万一她一辈子都醒不来呢?植物人每天要靠药物维持生命,医药费就是个无底洞。”
“……”
“医生之所以那么说,是想给家属一丝希望,病人在医院多呆一天,他们就能多赚一点医药费。守着一副无用的肉体有什么用?到时候只会拖累我们,拉低我们的生活质量,毁了两个幸福的家庭,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
“我们现在都各自有了家庭和孩子,得为他们多考虑考虑。我知道这个做法有点混蛋,但也是无奈之举。我相信熳琳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不会怪我们的。大不了到时候多烧点纸钱,让她在那边好过点。”
妈妈貌似被爸爸的一番言论说通了,顺势倒在爸爸的怀里失声痛哭。
“这……这什么父母啊,你这姐姐也太可怜了吧?”陆鹿小声嘀咕着。
亲眼目睹自己的亲生父母说要放弃自己,该有多绝望啊……
此时此刻,苏熳琳的心情用任何形容词描述都是苍白无力的。
苏熳琳哭着哭着就笑了,她居然还心存一丝希望,觉得自己生病了,能够博取爸妈的一丝关怀,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无情的抛弃。
这是她第二次被他们抛弃。
现在的她只想尽快逃离,再也不想看到这所谓的亲生父母……
见苏熳琳匆匆忙忙地跑了,陆鹿紧随其后地追了上去。
苏熳琳一路狂奔至医院的空中花园,发现来医院的时候天还亮着,这会天已经黑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仰望天空了,苏熳琳觉得今天的天空特别美,星星也格外的多。
陆鹿知道闺蜜一定是因为特别要好的姐姐即将被迫离开人世了,所以才会如此伤心难过,于是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仰望星空。
“哇!今晚的星星也太美了吧?”陆鹿试图找点话题,打破这尴尬的宁静。
她偷偷地用余光瞄了一眼苏熳琳的侧颜,发现她静静地望着星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时候总是听奶奶说,人死后,灵魂会升到天空,变成星星给走夜道的人照亮儿。姐姐她……也会变成天空中最闪耀的那颗巨星,以后要是想她了,你就像现在这样仰望星空就好了。”
“哼!”苏熳琳冷笑一声,“不过是活着的人自欺欺人罢了。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说,人死后不会变成星星,死了就是死了,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肉体会慢慢腐烂,成为尸虫的一顿美餐,进入食物链的循环,最终重新回到自然,是不会变成星星的,更没有所谓的灵魂和来世之说。”
“咦!尸虫?”陆鹿一脸嫌弃恶心的表情,“你对浪漫过敏啊?这是一种美好的寄托,会让活下来的人带着希望活下去。就算是假的,我也宁愿相信人类的灵魂会化作星星。”陆鹿转头看向苏熳琳,“我妈常说……人有时候不能活得太明白,不然幸福感会很低。所以啊,凡事不要那么较真。”
“……”
“再说了,没有人见过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见过的人也不可能回来告诉你,就算他们化身成另外的模样告诉我们,人们也不会相信,因为人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不是吗?”
苏熳琳突然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陆鹿有点懵,“人……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
“不是,上一句!”
“就算他们化身成另外的模样告诉我们,人们也不会相信。”
另外的模样?对哦,如果灵魂不存在,那我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或许……进入这个叫杉杉的高中生身体里是一种重生。
既然拥有了一个更年轻漂亮的躯体,为什么要执着于回到过去的那个躯体里呢?
反正……在原来的那个人生里,我能不能活
下来,谁在乎啊?不过是一个多余的存在罢了。
我死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苏熳琳突然醍醐灌顶般的觉醒。
既然老天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不如好好经营现在这个崭新的人生。
想着想着,苏熳琳突然破涕而笑。
看着自己的好闺蜜终于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陆鹿也开心的笑了,上前紧紧地抱住苏熳琳。
突然被人紧紧地抱住,苏熳琳愣住了,因为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热烈的友谊。
“杉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哦,不要像今天一样闷在心里。今天的你让我觉得有点陌生,难以接近,要不是顶着这张熟悉的脸,我都怀疑你不是顾杉杉了。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闺蜜,必须无话不说!”
受原生家庭的影响,苏熳琳从不敢依赖任何人,总是用冷漠回应别人的热情。
也因为常年一个人在家里写小说,社交也少得可怜,所以苏熳琳几乎没什么朋友。
原来拥有一份真挚的友谊是这种感觉啊,像是一连几日的阴雨天突然放晴了,一缕阳光透过层层叠加的树叶照进了阴暗潮湿的丛林里,暖意盈怀。
苏熳琳觉得她好像需要做点什么回应一下,于是轻轻地提起双手搭在陆鹿的后背上,像她抱着自己一样紧紧地抱住她。因为不熟练,所以动作显得有点生硬。
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笑的很甜。
另一边的病房里,苏熳琳的爸妈和医生正围在苏熳琳的病床跟前。
“最后再跟您确认一下,确定要放弃治疗吗?”
“确定!”爸爸坚定地回答。
“呵……”医生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行吧!虽然我们不建议,但还是尊重家属的意愿。”说着,便把手慢慢地伸向苏熳琳的氧气管并将其拔掉。
妈妈不忍心亲眼看着自己女儿断气的那一刻,把头埋进爸爸的肩膀上,放声哭泣。
在医生拔掉氧气管后没多久,心电检测仪瞬间从有规律的跳动波纹变为一条直线。
此时,还沉浸在新生喜悦当中的苏熳琳,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感,心跳疯狂加速,像是被人遏制住了喉咙一样,喘不过气来。
小脸瞬间憋得通红,青筋暴露。
陆鹿注意到了苏熳琳的异常,迅速从她的怀里抽离,双手抓住她的胳膊,“杉杉!你怎么了?”
挣扎了片刻后,苏熳琳缓缓地闭上双眼,晕倒在地。
陆鹿吓得不知所措,急忙呼喊,“来人啊,救命啊!”
……
十分钟以前,警察赶到医院询问护士关于苏熳琳的情况,调查车祸事故起因。
却从护士口中得知苏熳琳已经被诊断为植物人,当事人父母打算放弃治疗,而且医生已经去病房拔氧气管了。
听完后,警察拔腿就往病房跑!
“住手!”警察破门而入!
然而,尽管警察争分夺秒地从护士站狂奔至病房,却发现还是晚了一步,医生已经拔掉了氧气管,病人的心跳已经停止。
警察一脸凝重,大声命令道,“快!救人!”
医生转头发现是警察,立刻执行命令,开始对苏熳琳实施抢救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