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落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过具体梦到了什么都忘了。
她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大殿中,床榻异常温暖舒适,她尝试着坐起身来,发现浑身上下竟没有一丝伤口。
谁救了她?
却见从屏风处突然走进来两女子,身着灰色长袍,神色冰冷,大概是侍女。
“烟落姑娘,您终于醒了。”
接着就有一位侍女退出大殿。
烟落见状,也想要起身下地。
侍女连忙上前阻止她,“姑娘,您还是好好休息吧,陛下很快便能赶回来。”
烟落还想说什么,就见殿中忽然窜来一道金光。
见到来人,她赫然瞪大双眼,就这么怔怔地坐在床榻上。
竟是他救了她么?
烟落正欲别过头去,却见轩辕凤歌已经快步走至床边,他颤抖着声音缓缓开口,“落、儿……”
他小心翼翼地就着床边坐下,一双清冷凤眸透着无声的欣喜,却杂着一丝忧虑。
烟落垂下眼眸,静静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并未说话。
她能说什么?感谢他救了她?
见她沉默,青年终究是叹气一声,方才的欣喜已彻底转化为哀愁,他试探性地开口,“落儿,你说说话好不好,我求你了。”
烟落压下心绪,这才缓缓抬头,她神色再不复往日亲近,透着淡淡的疏离,“多谢陛下救了我。”
青年彻底情绪失控,哀叹着将她拥入怀中。
烟落身体有一瞬僵硬,耳边传来他急促地呼吸,声音似是带着哭腔般得抽泣,“落儿,我错了,我不要什么阿倾了,我只要你,我求你原谅我吧。”
烟落闭上眼睛,语气透着一丝恳求,“轩辕凤歌,你既喜欢北荒神女,如今又找到了她的转世,何必再来管我,你让我回人界吧。”
闻言,青年伸手紧扣住她的肩膀,通红透亮的凤眸紧盯着她,似是不可置信般,“你还是不肯原谅我,落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从前,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烟落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凤凤,我已原谅你了。”
只是很抱歉,轩辕凤歌,我终究是累了,我不想成为谁的替身。
所以,我们就此别过。
想到此处,她继续开口,“你让我回人界吧,凤凤,我就陪你到这里。往后,我不用你助我修炼,你在妖界做你的妖皇,我们……”
“呵、”青年诡异地冷笑一声,“说完了?”
烟落硬生生被他的笑意打断,就见青年伸出雪白的手指,扣起了她的下巴,清冷凤眸虽是通红,却透着冷意,“你想一个人走?那我呢,你不要我了?我本打算同你去人界,如今,势必要改变主意了。”
烟落不明白,他明明是高贵的莽荒上神,要什么没有,何苦为难她一个普通凡人。
更何况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少了她一个又能如何?
但她终究是变了脸色,冷冷问道,“你什么意思?”
青年神情恍若带了一丝悲悯,说出的话却足以令她心惊,“落儿,你真是天真,我若不想你走,你又能去回哪儿?”
他一字一句告诉她,语气透着淡淡冷意,仿佛方才那个求着她原谅的卑微青年从未出现过。
他卷起她的一缕发,凑在嘴边轻吻,又细心为她解释,“我从前的确曾将你视作阿倾,可我分得清楚,你终归与她不同。我亦不可能放手。”
他附在她耳边,语气莫名地低沉,带着一声喟叹,“落儿,你回不去了。”
烟落瞪大眼睛,瞳孔急剧收缩,她一下便甩开他的手。
谁又能知道,万妖窟下,她究竟受了多少折磨。
如今她又怎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烟落冷声回应他,“随你的便,轩辕凤歌,现在我不想看见你。”
说罢,她便背对着他躺下来。
这是她无声的抗议。
轩辕凤歌暗自叹气,他就知道,落儿不会原谅他。
可他别无办法,只能这样半软半硬对待她。
无论如何,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那你好好歇息,我走了。”
烟落沉默良久,这才翻过身来,见殿中果然没了他的身影。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攥紧衣袖,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落。
四下无人之际,她终于能放声大哭出来。
她真的,好想回人界。
为什会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
然而,谁也不能回答她。
————
至此之后,烟落成了宫里横着走的存在。
任哪个妖侍见了她,没有不向她行礼的。
只因轩辕凤歌放出话来,必须事事满足她的要求。
可烟落求的,并不是这些。
她多么希望就此离开妖界,然而她的修为不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开莽荒禁锢。
既然无事可做,只好修炼了。
当日篓珏收走了她的储物袋戒指,法器
。
如今轩辕凤歌一一命妖侍送了回来。
眼下,殿中侍从正捧着她的东西待命。
烟落心神一动,勾魄笛得令,立刻从侍从手中飞至她的身边。
重新与勾魄笛联系上,言昭帝姬立刻钻入她的识海之中。
“烟落,你这段时日究竟去哪儿了?”
言昭帝姬在她的脑海中发问。
烟落遂遣散了一众侍从,“你们把东西放下,便都下去吧。”
众妖侍得令,便退出了大殿。
返回识海当中,言昭帝姬两手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烟落,我可是在勾魄笛中等了你好久,那个篓珏究竟是怎么回事?”
烟落接下来便将篓珏对她和凌雪做的一切,都说与她听。
“他当真歹毒!”
言昭帝姬猛得拍打桌子,愤愤不平,“他竟敢如此对你们,真是该死!”
烟落叹一口气,“可他也遭到报应,轩辕凤歌说他剔了篓珏妖骨,还要把他送去魔界做男宠。”
言昭帝姬听罢更是拍手称快,“那太好了,这也是篓珏自作孽。”
拜别了言昭帝姬,烟落便返回现实中。
不管能不能回人界,她都要继续修炼。
虽然当日她被阴阳极风削得只剩骨头,可好在未伤及灵根,她修为还是寂灭后期。
只要再修炼几日,定能将失去的灵力都补回来。
————
烟落决定去开阔地界修炼。
殿外侯着一众妖侍上前阻止,“姑娘,你想去何处?”
她当即冷下脸来,对众侍仆嘲讽,“怎么?他怕我跑了,所以派你们监视我?”
侍仆俯身恭恭敬敬答道,“姑娘,陛下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怕您受到伤害。”
烟落冷笑一声,握着勾魄笛往殿外走去。
“我只不过想来院中练练手,你们随意。”
她不再理会众人,他们要跟着来便跟着,反正也影响不了她修炼。
一路穿过院子,出来是一处开阔广场
红衣女子百无聊赖地踢着宫墙上的青砖,身后更是恭恭敬敬地跟着两名侍从。
烟落显然注意到了她,便抬脚走上前。
待看清女子容貌,不由得惊叫出声。
“南荣依?”
听见有人喊自己,红衣女子转头望向对方。
她见来人竟是烟落,不由得喜出望外,杏眸闪着亮光,小跑至她的身侧。
南荣依上下打量烟落一番,见她穿着白裙,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心终于放下来。
若是烟落真的出事了,她可能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烟落,你没事啦,真是太好了!”
烟落面无表情地望着南荣依,眼底尽是冷意。
为什么她还在宫里?
她的心中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无力感,想要极力摆脱现状,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轩辕凤歌竟让南荣依留在宫里,那他之前说的那些又算什么?
她留在妖界还有什么意义?
南荣依见烟落冷着脸,笑意凝固在嘴角,她垂下眼眸。
烟落肯定不喜欢她吧,这也很正常,陛下当日为什么要选她呢?
或许,她不该答应梓重留下来的。
再次望向烟落时,她的眼神前所未有坚定,“烟落,你放心,我今日就离开遵月。”
烟落压下心绪,抬手制止她,“南荣依,你不必如此,既然陛下想你留下,你便留下吧,无须顾及我。”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
回到殿内,烟落开始打坐运转灵力。
她已不想再管轩辕凤歌,他爱怎样便怎样吧。
没了他,她照样能修炼。
运转灵力一周,烟落却发现了问题。
明明她的灵根好好的,可为什么灵力凝聚不起来?
妖界虽不像流云仙宗那般灵气充裕,却也足够修炼。
可是她的灵根为什么不能再吸收天地灵气?
烟落有些心急,她立刻放出来灵识查探全身经脉。
“唔……”
丹田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忍不住躬身捂紧腹部。
下一刻,一股腥甜血液从喉头涌上来。
她身形抽动,竟是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血像是小溪般顺着她嘴边淌下,那原本应该鲜红的血液,此刻却呈现出暗红发紫的颜色。
她忍着剧痛抬掌封住心脉,收了灵识。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凤凤,你在哪儿?
轩辕凤歌,我真的好痛,你究竟在哪儿?
思绪在阵阵剧痛中沉沉浮浮,烟落却还是念着他。
她多希望他能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