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先生从来不给人祝寿这件事是杂文游记里写的,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只是想给这个女人找些不痛快,反正这里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字迹的真假,说了至少能给人心里添怀疑,没想到还是真的咧。
裴氏赶紧收拾了情绪,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其他人也就反应过来了。
“什么?南风先生的笔墨是假的?”
“她哪里会懂?只不过胡说罢了。”郭夫人打着圆场。
“你一个农家女,懂什么南风先生,怕是连听都没听过吧?”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吕南星挑眉:“我不懂,等等。”
吕南星进屋,将一纸古诗词拿了出来,递到了裴氏面前。
那是一张普通的宣纸,但却是京城常用的纸张,而不是肃宁府常用的,纸有些皱,也没有装裱,和练字的纸张没甚区别,但当裴氏看到上头的字时,却是被惊到。
看到裴氏的表情,郭夫人也上前看了一眼,她倒是能看出字的好坏,但也仅此而已。
“倒是挺像屏风上南风先生的字。”
其中一位比较懂字的夫人说道。
“像,也不像。”这句是吕南星说道。
“怎么说?”那夫人来了好奇,也没有注意到裴氏越来越黑的脸,就算注意到了,以那夫人的性子,怕是也推测不出裴氏心里的想法。
吕南星指着屏风上的祝寿语说道:“此字只学到了南风先生的形,没学到其神,南风先生的字是自由的,洒脱的,而不会为了写得一模一样而显得规矩刻板。”
所有人看向两幅字,刚刚没看懂的,听吕南星这么一说,也确实觉得屏风上传说中的南风先生的字写得有些刻意了。
但裴氏怎么可能拿假货来糊弄她们呢?
“也不知廖夫人是在哪个书画铺子掏的这屏风,对方也太不了解南风先生的喜好了,那人造假之前,也不做做功课,一个从不写祝寿词的人,却写了祝寿词,手段太差,竟也有人信。”
“简直胡说八道,你们信一个农女懂这个?谁说南风先生不写祝寿词?而且,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问的是吕南星拿出来的字。
现场空气凝滞,刚刚她们都还以为裴氏认识南风先生,关系还很好来着,原来这东西是书画铺子造假的吗?所以刚刚她们捧的是什么?
虽说大家已经有了怀疑,但什么都不敢说。
裴氏想解释,可怎么解释,若是说自己就是买到了假货,似乎比较好,但那是在她没表示她认识南风先生前,如今这么说,就是承认她不认识南风先生。
她又看了吕南星拿出来的那张纸,若是有人能模仿得那么像,那也是顶顶厉害的,天下怕是无人能做到。吕姨娘怎么可能会有南风先生的字?定是凌羽之给她的。
凌羽之——
“你不懂,廖大人应该懂,回去问问他!”吕南星拿起了院子里的扫帚。
“若是没别的事,请你们出去,侯府太小,装不下那么多贵人,让大家见笑了。”
逐客令。
裴氏没想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的想法是,对方在他们的逼迫下,无论如何都会战战兢兢拿起毛笔,在屏前抖个不停,照着别人的福字,歪歪扭扭的依葫芦画瓢写下来。
之后郭夫人就会鼓动人嘲讽——最近听说吕姨娘都开始用纸练字了,没想到成效那么差,大概是没有什么天赋,毕竟从小也不认识几个字,哪里是他们这些贵女从小就温养于文化之中的样子呢?
“那我就不送客了,毕竟我一个妾室,没资格送你们这些正室,对了,你们的鞋子应该也掉价了,回去赶紧扔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又齐齐低头看自己的鞋子。
裴氏觉得自己丢尽了脸面。其他夫人离开后,裴氏焦躁的等着廖胜迟回来,就将今日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与了廖胜迟。
廖胜迟失笑:“我以为什么是呢,哼,无知,一个乡野村姑,能认识南风先生,你觉得可能吗?真是不知所谓,还想让你丢脸,怎么可能,那些夫人不会有人相信她,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那人就那样,上不得台面,丢脸的是她,是侯府,和你没关系。”
“她是上不得台面了,但所有人对她的印象本就不好,也不能更差了,而我,堂堂裴家小姐,你廖胜迟的夫人,被她当众扫了面子,她仿佛没有失去什么,而我却丢了面子。”
是啊,人们对一个妾室的评价本就不高,她也不能更差了不是?
“那以后你就不去招惹她,我回头让凌展回去教训她,禁她足你看怎么样?”
“廖胜迟你说什么?你说我去招惹她?你居然用了招惹这个词,你把我说的那么下贱?我怎么可能回去招惹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我只是为了我外祖母,勉为其难的讨要一个福字,是我错了,她一个农女,一个贱妾,怎么会有福?”
“对了,她就不是有福之人,还好她没写,她若写了,那屏风也废了。”廖胜迟道。
“她倒是想写,能写出字吗?”
“我的夫人才是最厉害的才女,连南风先生都愿意给你字。你若是想要将军府的字还不简单,我明儿叫凌展给一个不就行了。”
裴氏不敢在凌展面前承认自己其实不认识南风先生,当初她和表妹一起去拜访南风先生,二人都没见到,但对外说是见到了的,所以,她不敢,她在夫君和天下人面前都是一个才女。
但南风先生不给人写祝寿词这一事,刚刚说了那么久,夫君也没有提出异议,所以,她们是被那个卑贱的女人给欺骗了吗?果然是下贱女子,用的手段都如此阴损卑劣。
“这就算了。倒是有一件事,凌展要将李嬷嬷赶走,原因是那个女人。”
她将李嬷嬷的事和廖胜迟说了。
廖胜迟本来懒懒的靠在贵妃榻上,听自己夫人说了那么多,反应都平平,但听到这事,他突然跳了起来:“糊涂,太糊涂了!羽之何时那么不可理喻了?他居然为了那个妾室赶他的乳母离开?我非得将他揍醒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