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渭北,那春天的树已经郁郁葱葱了;
在江东,那傍晚的云也已是层层叠叠。
李兄啊,什么时候能够再和您相聚,一起喝着酒撸着串,讨论着文章啊!”
哈哈哈~~~
如此接地气又形象鲜明的诗圣,听得观众们笑声不绝于耳。
只有李紅和她的战队笑不出来。
而且还想打妖妖灵报警,说有个外星人在开挂!
也跟着观众笑了笑,张麟说道:“李白对杜甫其实也不错,偶尔也给他回个贴,但他从来没有对杜甫的作文夸过一个字、点过一个赞。
唯一有关的一句话是调侃杜甫“作诗苦”。
意思是:“嗯,小杜这个人啊,写诗也是蛮拼的。”
杜甫对此大概并不意外。
他到死都没有敢指望过自己能够和李大v并列。”
哈哈哈~~~
虽然观众还在笑着,可笑着笑着就莫名有些心酸。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周星池的无厘头风格在那个时代没有出头,或者是张麟在这个时代怀才不遇,那对华夏文艺界来说该是多大的损失。
可是诗圣杜甫,终其一生却都郁郁寡欢,怀才不遇!
念及于此,现场的氛围变得稍微低沉起来。
感受到气场的变化,张麟说道:“这时,又一个大v推门进来了。
他脸上带着刀疤,浑身散发着杀气,他的名字叫高适。
走进俱乐部,高适很酷地坐下,点燃一支烟,思考着他的新作《从军行》。
忽然,旁边传来一个温暖、诚恳的声音:“高老师您好,我是小号杜甫。”
高适比杜甫年纪小,出道也晚,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杜甫对他的推崇。
他认真地履行着一个小号的责任,陪高适游山玩水,喝酒撸串。
这甚至成为杜甫最珍贵的人生记忆之一。
后来,每当回想起和高适、李白愉快玩耍的日子,他都很自豪:
“忆与高李辈,论交入酒垆。两公壮藻思,得我色敷腴。”
对大v高适的才华,杜甫无比仰慕:当代论才子,如公复几人?
他甚至赞扬说:高适的文章啊,就像曹植一样波澜壮阔;
高适的德业啊,就像刘安一样可以证道成仙。
后来高适的官越做越大,成了淮南节度使、彭州刺史,已经混到了大军区正职了。
杜甫则颠沛流离地跑到了程都,人穷志短,时不时要吃高适的救济。
杜甫只有道谢,反复地道谢。
故人供禄米,邻舍与园蔬。
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
好像不经常在诗里提几句这事,就会显得自己忘恩负义一样。
高适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别客气,咱们是朋友。
高适和李白一样,都拿杜甫当朋友,但却从来没注意过杜甫的诗。
在他们的眼里,杜甫真的只是个小号。”
听到这里,观众们既有种时代浪潮滚滚向前的感觉,又有种对诗圣杜甫的际遇愈发感同身受的感觉。
明明相交莫逆的都是时代弄潮儿,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却不被认同。
这种发自灵魂的孤寂感,诗圣当时到底该向谁述说?
张雪锋喟叹道:“好喜欢咱导师这篇的文风啊!
你们有没有我这种感觉,有一种看大唐文人朋友圈的感觉?”
嗯嗯点着头,梁直认同道:“很有历史感,我也有种仿佛在看诗圣的朋友圈的感觉!”
两人窃窃私语之际,张麟语气低沉的不停说道:“时间一年年过去,热闹的唐诗俱乐部里,一个又一个大v们穿梭往来。
其中有王维、岑参、储光羲、孟浩然、李邕……
他们互相握着手,愉快地聊天喝酒,不时发出轻松的笑声。
作为小号,杜甫常常插不上话。
他只能站在一边,带着拘束而恳切的笑,聆听大v们高谈阔论。
对这里的每个人,他都送上最真诚的赞美。
对于王维,他夸奖说是“高人王右丞”“最传秀句寰区满”。
对于岑参,杜甫夸他是“海内知名士”,说岑参的本事连当年的大文学家沈约、鲍照也不过望其项背。
还有一些大v,明明原创作品很不咋地,都是一些垃圾号、经营号。
比如贾至、薛据之类。
杜甫也对他们由衷赞美,说贾至诗成珠玉,说薛据文章开窔奥,迁擢润朝廷。”
“对于那些历史上的先辈,他也满怀敬意。
比如对过去初唐文坛的第一集团——“四杰”,杜甫充满敬重,觉得他们的伟大难以超越。
王杨卢骆当时体、才力应难跨数公。
当今之世,应该没有人的才华能超过这几位前辈了吧!”
摊了摊手,张麟微笑摇头
道:“有意思的是,当时文人互相唱和非常普遍,互相夸几句很常见。
但杜甫的那些大v偶像们,没有片言只字表扬他的诗,连客套性的表扬都没有。”
此时,现场的笑声已经停止。
从开始时的搞笑,到现在的悲怆。
张麟甚至没有改变文风,就用轻松的语言,完成了这极端的情绪变化。
如此炉火纯青的演讲实力,如此惊才绝艳的文案布局,实在是让乘风破浪的姐姐队狂咽唾沫。
甚至就连张昭忠老师,都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杨蜜更不必说了,望着张麟的目光都在闪闪发光~
舞台上,张麟语气变得愈发低沉:“渐渐地,杜甫老了!
生活蹭蹬和贫病交加,都让他加速走向人生的终点。
公元770年冬天,寒风刺骨。
在由湘南潭州去往岳阳的一条小船上,杜甫病倒了,再也无法起身。
他的左臂已经偏枯,只能艰难地撑着右手,最后一次点亮了手机,看着自己的公号“子美的诗”。
是的,这一生,我终于没什么成就。
一直到死,我的粉丝也就三五十个人。
年轻的时候,我也轻狂过。
但和什么李白呀、高适呀、岑参呀、王维呀相比,我真的差远了,他们都好有才。
不过,对朋友,我做到了仗义、友爱、感恩、有始有终。
对粉丝,我做到了坚持更新,我写了一千五百多首诗。
我做了一个小号该做的事。
他闭上了眼睛,“子美的诗”也永远停止了更新。”
说到这里,张麟主动停顿片刻,留下一段沉默的空白。
半晌后,看向主镜头说道:“当时,几乎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去。
群星璀璨的大唐诗坛,谁在乎一颗暗弱的六等星呢!
去翻翻当时唐人编的诗歌集、名人录、作家大全之类,根本就没有杜甫的名字。
连几本最重要的集子,《玉台后集》《国秀集》《丹阳集》《中兴间气集》《河岳英灵集》都不收杜甫的诗。
比如三卷《河岳英灵集》。
连什么李嶷、阎防都选上了,就是没有杜甫。
历史的灰尘,正在慢慢把这个小号埋葬。”
消沉的配乐骤然变得激昂,张麟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个音调。
“很多年后,有一个叫元稹的人。
没错,就是那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多情种子,偶然发现了这个小号。
他随手戳了进去,连读了几篇,不禁大吃一惊。
神迹!
这是神迹啊!
这货是多么伟大的一个诗人啊!
这1500多首诗连起来,已经不是诗,而是关于整整一个时代的伟大纪录片。”
听着这雄浑壮阔的声音,现场所有观众的热血也随之上涌。
就仿佛压抑了半个世纪,终于到了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时候。
张麟没让他们失望,接下来奉献了一段张氏经典文案朗读。
“这里面有王朝的盛世;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也有时代的不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
有恐怖的战乱;
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
也有胜利的狂喜;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有庶民撕心裂肺的痛苦;
莫自使眼枯,收汝泪纵横。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
也有麻木无奈的叹息;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有老友重逢的感动;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也有孤芳自赏的矜持;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还有惊心的花,有欢喜的雨;
有青春的泰山,有苍凉的洞庭;
有公孙大娘的剑器,有曹霸的画笔……”
铿锵的声音落下,张麟立马变幻腔调:“元稹呆住了,他发现了一个事实——
原来最伟大的诗人不是四杰,不是王孟,不是沈宋,不是钱刘,不是高岑。
而是上世纪那个默默无名、穷困潦倒的小诗人。”
哗哗哗~~~
热烈至极的掌声响起,现场所有人都为诗圣归位鼓掌喝彩。
目睹这一幕,李紅幽幽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必败无疑,而且是被碾压落败。
思虑间,转头看了一眼大屏。
只见身后的分数,已经从刚开始的348:252,变成了现在的225:375。
就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