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日逐星回到南宫家与淳于正罡会合,再不敢多作停留。
百合眼泪汪汪地望着天空中那一道白光渐渐远去;消失的那一刻,她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西陆方晴和南宫聆玥早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此时见她伤心大哭,方才发觉此事颇有蹊跷。心里开始发慌,刚要问身后站着的两位祖宗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发现,绿衣姐姐正眼泪啪嗒地依偎在白衣姐姐的怀里无声哭泣。
宇日逐星的两个妹妹心忧如燎,急迫逼问。白衣姐姐没有办法,只得一五一十地将密信的事告与她们知晓。
其实,宇日逐星也并非不想让她们知道。只是走之前不敢告诉她们。
两个妹妹在房中哭个半死,几欲昏厥。哥哥此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更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这让妹妹如何不伤心。姑娘们好生恨他把自己蒙在鼓里,
哥哥好狠的心。
事到如今,姑娘们心里唯一所求,就是哥哥能平安回来,再不敢有所奢愿。
……
天渊城,大海深处。
“师兄,这些海妖并无甚厉害之处,爹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还要咱们两人亲自随船?”渔船船头甲板上,一位红衣女子眉头微蹙,对身旁的青衣男子不解问道。
青衣男子略略沉吟,半晌皱眉道:“一应事宜按说随便哪一个师弟前来,也可督办得妥妥当当,并无甚难解决妖物恶兽,除非天公不作美。”忽地一顿,眼看是想起了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如影一闪,却又消失无踪,忽又摇头道:“若果真天公不作美,即便咱们兄妹二人前来,也于事无补,师兄也真的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了……”他忽又抬头,负手前望,眉头皱得更紧,似乎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对话二人,正是微音和她的师兄。
“莫不是爹有什么事瞒着咱们兄妹,故意把你我支开?”微音冰雪聪明,心中生疑,很快便想到这一层。
青衣男子早生疑窦,只是没想到支开这一层。显然他并不以为师父有何事竟有支开他们的必要。
“爹让我们替下诸位师弟,忙着将他们召回,什么事竟也不想让我俩知道……?”
“淳于姑娘!”
“越离!”
二人同时惊声尖叫。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神中竟同时泛出惊惧之色。这,是二人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
“回航!”渔队船长发出返航讯号。
立即,
船队随首船急速掉头,全帆抢风行船。如此一来,航程不免又拉长了些。微音和师兄忧心如焚,不得不放弃随船,立即化做两道毫光,一飞冲天,直指天渊之门。
即使顺风又如何,二人心如火燎,一样等不了。再说回航也相对安全的多。即或不然,二人也顾不得许多了。
微音人在空中,急出了眼泪,心里不停地祈祷。但愿越离能得上天眷佑,侥幸逃出灭命之人的手……
师兄没有泪,只是脸色煞白。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四个字——淳于嫣知;脑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出现着不祥的画面。
蓝天白云重复不断,只觉身子竟似静止悬浮在空中一般,唯有云朵连绵如絮,徐徐飘过身边,慢得让人心烦。这种感觉让兄妹二人无比难受。若非下方又见闪电雨云,零星岛屿绿礁。让二人的情绪稍有改观。只怕从未曾污过口的微音也急到快要骂娘了。
时光似乎流逝的出奇的慢,若非风景变化,真的就像静止了一般。二人并肩飞行,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间中偶尔对望。眼中所见,只有对方心焦的神情和对自己的疼惜之色。
看到师兄苍白的脸,微音心里好难受,只觉得师兄好可怜。她也知道,师兄见她这般模样,心里肯定也是疼得要死。所以二人强迫自己尽量不去看对方的脸,免得又惹对方心疼。即便这样,兄妹之间依然忍不住时不时便会对望一眼。
前方,海天一色。有些迷迷茫茫。不知道前路还有多远。但愿还来得及。
但愿自己,只是嚼梦自吓……
……
东方白,天将旦。
谁家的可怜姑娘在枕泪待旦中,熬过漫漫长夜,熬到天光渐亮时。内心里,依旧灰蒙蒙一片,一如初时,暗无天日。
前方影影绰绰,黑影幢幢。是一座小城,还没有从睡梦中苏醒。宇日逐星看着前方还在寂静中沉睡着的无名小城。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却并未因此而感觉轻松多少,因为彻夜记挂妹妹于心,担心妹妹,万莫以泪洗枕哭坏了身子。
每念于此,心如钩扯。
天光亮,城门未开。客人未请自来。
破空之声传入一个僻静处的一座不起眼的普通小院中。随即家主便有了反应。
主人的卧房内扑腾声起。两道毫光还隔数十丈。房门吱呀而开,女主人蓬头散发,一脸的睡意未褪,哈欠连连。一身内衫,亵衣隐现。如此衣衫不及整,却已升起结界,毕功以待。
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在还没有大亮的天光中晶晶闪闪。不问而知,此时此刻,未足的睡意,已被流转
着的内息驱祛殆尽。按理说,最不济者,修道习武之人,基本也算是休息了一个晚上,总也不至哈欠连连。何况,这位女主人名字叫做淳于嫣知。
以此女的道行修为,即便十数日不寝不餐,也断不至于困顿如斯。莫非昨夜竟与人有一场恶战?另外,在她身后暗处,不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和连连的长长的哈欠声。想来暗中之人便是这小院子的男主人了。
还隔十数丈,淳于嫣知已然看清,来人竟都是熟透之人——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一个是生自己的老爹。
淳于嫣知心中一喜,两步冲出房门,蹦跳着对天空之人欢快地摇手:“这里!这里!”她大声喊道。手抬得老高,连小腹都半露了出来。竟是浑然忘了自己正衣衫不整。
虽远邻稀疏,只怕多半也会被她这高调子的尖叫声给吵醒了清梦,指不定过会儿就会问候她娘。
十数丈的距离不过弹指一挥。二人收功落地,看到眼前邋遢妞般的妙人儿,心中的冷石头终于算是咣当一声落在了下水上。
傻妞欢喜之下冲上前来正要抱爹。却不料这老家伙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路数,居然“嘿!”地一声,一甩手,气愤愤地转过身子去,还倒负起了双手。一副生了鸟气的模样;尽管那张并不老相的英俊老脸上溢满了慈父之色。若非转得快,指不定还就老泪纵横了。
宇日逐星听到他这一声嘿,瞬悟之余,也颇觉尴尬。眼前的妙人儿衣衫太过不整,忒也不合体统,忙把头转过一边,以免再看到她走露内光的某些个部位,特别是那白嫩的小腹处和……。
并非不想看,不过不太合适。
“爹~!怎么了嘛?”淳于嫣知双手抱住老爹的胳膊,扭着身子使劲摇弄了两下,一脸的不解。瞥了旁人一眼,却见他还看向别处,一副未闻无视的模样。
“成何体统!”老家伙气怒甩手,勉强把女儿的双手甩推开,再次倒负起来,仰脸向天。
淳于嫣知这才恍悟,往自己周身上下看了看,跺脚急道:“爹~,怎么了嘛!”
女儿嗲声嗲气,这娇撒的到位。淳于正罡拿她没办法,谁叫自己两口子都是随心的性子,结果生了个女儿更是变本加厉。更有甚处,未遇着越离之前,就算是在爹娘面前洗浴换衣也不避讳。为此可是没少挨爹的骂。典型的只许高位老爷放火,不许平头们点灯的作派。
“爹~,这家伙又不是外人!”这丫头还敢狡辩,居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撅嘴模样。
生死关头,淳于正罡哪里有心情听她胡扯,忽地转过身子勃然怒喝道:“死丫头还敢顶嘴!去穿衣服!”
本来若摊在平时,淳于正罡也断不至于发恁大的火气。可眼下正是非常时期,危急关头。哪里还有时间听她扯这个,更可气处,这死丫头一脸的口水痕迹,好像被人嘬了个遍的样子,竟还在人前浑然不觉,这如何不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淳于嫣知没想到爹会动了真怒,竟还当着人面骂了自己。情知爹是为着自己好,却也一时颇觉委屈。一时不敢违逆,怕再惹老爹火大,伤了他的心。以手掩口屈着声儿跑回了屋内。
不过片时,淳于嫣知和屋里的家伙穿戴妥当,挽手而出。再次来到淳于正罡面前。
“爹,您来了”越离端容正色,对着岳丈大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转头对宇日逐星微微一笑,又道:“你也来啦”语罢以手掩口,哈欠不止。一副靡靡萎萎的模样,像是昨夜被人抽去了老大一半精血一般,好死不活样子,显然昨夜也没怎么休息。
这家伙虽然脚步有些虚浮,精神也显不济,看上去却并不像是劳累所至,更像是被人坐抽了精血。
两相比较,一目了然:有人出力,有人出本钱。只是淳于嫣知低头不语,小嘴撅得老高,显然还在生着闷气。
宇日逐星似乎看出了些许门道,忽地心率微微一乱,双颊微热,赶紧应了一声,随即趁着热茬口道明了来意。
淳于嫣知吃惊抬头,后怕不已。暗想自己真的太过自信,竟天真的以为,没有哪个门派人能知道自己二人的藏身之地。
孰不知,随便哪个门派,只稍需时日,便可完全掌握她的行踪。若非诸般因素使然,任你武功高绝,总还是人外有人。若真想一心置你于死地,在诸大小门派面前,你那一点微末力量无异于以纸作盾。再说论及阴谋阳谋,随便哪个门派稍稍有点儿名气的人物拉出来,也足够甩这小妮子几百条街的了。
此时再看父亲,便觉无比伟岸。所怄之气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淳于嫣知俏脸上露出愧色,低着头上前拉住父亲的手,眼眶又湿润了起来:“爹,女儿错了”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立刻动身回大凤凰城!”淳于正罡知道事不宜迟,越快离开这里越好,此时也不是父女情深的时候,那些有的没的,日后闲聊时再扯不迟。
雄鸡末啼已毕,俗凡勤劳之人总是要早起讨生活。四人掠出城外,天光已然大亮。
东方天空,初霞映照之下黑鸦一片。不问可知,天空中的猎鹰,正守株待兔。
城外东面空旷大地的大道上,一人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