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嘴闭上。”柳老夫人沉声呵斥,耳边一直嗡嗡嗡的,吵得人心烦意乱。
房间里安静了。
“奔波了一日,嫽儿累了,你先去休息。”柳老夫人坐了一日,担心了一日,现在感觉骨头都要散了。
身体扭动的柳赫明手脚并用想挣开婉蝶的桎梏。
苏嫽起身朝柳老夫人微福了一礼。
才看到她衣冠不整,发髻微乱,柳老夫人诧异地指了指她,担忧问道:“怎么了这是?”
委屈、颜面、倔强作怪,苏嫽站着没回答。
“回老夫人话,奶奶一心想着巡回小少爷,回城路上遇到了山匪。”香堇在旁不满地答道。
有人在外舍命寻人,有人在府里欢声笑语。
真讽刺。
听闻山匪,婉蝶眼底惊现惊异,低着头在一旁,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眸中的惊异变成了一抹得逞。
“快,来祖母瞧瞧。”柳老夫人伸出手,王婆子搀扶着她向苏嫽走去。
“只要小少爷没受伤,孙媳妇儿便心安了。”苏嫽站在未动,面色凝重,任由柳老夫人目光在她身上打探。
确定苏嫽没有外伤,衣襟未坏,柳老夫人回到位置上坐下。
挣脱开桎梏的柳赫明来到苏嫽身边站着,小手指一点点往苏嫽腿附近寻找,慢慢牵上苏嫽的手。
感受到暖暖的小手,苏嫽目视前方,话音略带了凄凉:“求祖母为孙媳妇主持公道。”
包括柳老夫人在内,所有人震惊地看向她。
她不应该高高在上横眉指责所有人吗?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下主母的气度说出这番话来?
“好,嫽儿累了,今日之事交给老身处置。”
柳老夫人威严坐在主位上,眸光四下寻人不见,沉声开口问道:“小少爷的随侍呢?叫他出来。”
门口一道身影慢慢探出头来,在眼神逼迫下走到房间中间跪下。
“你是老身派到小少爷身边照顾的,你来说,发生了什么。”
柳民身体瑟瑟发抖,低着头拿眼看了看安然无恙的柳赫明,又看了看婉蝶和苏嫽,半晌不开口。
他动作被柳老夫人看在眼里,惹得老夫人震怒,啪向手边的桌子。
“老身在问话!”
突然的发怒让柳民身体一颤,猛地抬头看了眼老夫人,复又低下头去。
“回老夫人,是,是小少爷嚷嚷着要走的。”
一听到这里,大家不由得想到了什么。
“哦,你的意思是,主母待小少爷不好,又将小少爷圈禁起来,逼得小少爷想要逃走?”
安静了许久的婉蝶像是被蒙在鼓里恍然大悟般问道,问得柳民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脑袋低到裆底下去。
玲珑苑的人敢怒不敢言的在旁看着房间情形。
“是这样吗?”柳老夫人怒气冲冲地问。
柳若依在旁想要开口,却被青玉扯了扯袖子:“姑娘要这个时候开口,路就被堵死了。”
看着苏嫽巍然不动站着,柳若依想到自己并没有证据,抿唇低下头去了。
“不是这样。”柳赫明稚气未脱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听得所有玲珑苑的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惊得婉蝶不由得微睁了瞳孔,以大家看不到的速度,恢复如常。
“既然你听得明白,那便由你亲自来讲吧。”柳老夫人认真地道。
“曾祖母。”
“确是我自己要出府的。”柳赫明转着骨碌碌的大眼,坦荡地答。
“你——”柳老夫人被噎得哑言,换了语气问道:“你为何要私自出府?”
问得柳赫明看了眼柳民,不由得也低下了头。
“因为我想出府。”柳赫明不知所谓地答了句。
“想出府游玩可以让护院小厮跟着,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跑出去!”柳老夫人知道柳赫明在掩盖什么,一想到苏嫽为了寻他竟碰到了山匪,后背就隐隐有凉意。
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样大,一直待他慈爱有加的曾祖母突然发了火,苏嫽没有牵上他,只任由他的手搭在她掌心,柳赫明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老夫人,赫明这么小,跑回来时受了惊吓,您老行行好,先不问了好吗?”
听闻孩子哭,婉蝶心如刀绞,来到柳赫明身边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不待柳老夫人回答,抬手指向苏嫽。
“她说她遇了山匪,怎么会一点伤没有!”
“况且,况且她长得这么好看,又一直未与将军同房,山匪又怎么会放过她——”
话音一出,所有人大为震惊。
一直站着未有所动的苏嫽,扭头看了婉蝶一眼。
好一个欲盖弥彰,小孩离府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妄想用无法启齿之事大做文章!
一盆脏水泼在她身上嫌事不够大,再扣一盆屎来!
“你这么清楚情况,莫非是你事先安排好了这一切陷害于我?”苏嫽红唇轻启,澄净的眸子盯着婉蝶,幽幽的语气明明没有生气,却给人可怖之
感。
那双眼太有震慑力,婉蝶不敢直视。
“我在景南苑被老夫人关了禁闭,血口喷人之前也先了解了解情况。”
婉蝶低着头快速答道。
苏嫽轻哂,慢条斯理地道:“祖母,关禁闭的时间到了没?”
“没有。”柳老夫人冷声答道。
得了回答,苏嫽转身向柳赫明伸出手,婉蝶只好放开了人。
“赫明,可否告诉母亲,你知道私自逃出府的危险有多大吗?”
柳赫明乖巧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逃出府去?是不是要去见什么人?”
看着苏嫽温柔的眼睛,柳赫明嘴唇动了动,用力咬住,点点头后又猛地摇了摇头。
“你去见谁?”苏嫽追问。
柳赫明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苏嫽站起身,言语轻柔:“罢了,母亲相信你,柳民无法伺候你了,先去休息罢。”
说着,苏嫽朝菖蒲使了个眼色,随后有人来带柳赫明离开。
“香堇,送姨娘去关禁闭。”苏嫽朗声吩咐。
等他们离开,苏嫽朝柳老夫人欠了欠身。
“祖母,赫明尚小,不能再受惊吓。服侍他的柳民没有及时劝慰,按照规矩,他理当——”
人是老夫人的,把人都散了再做处置,全了柳老夫人颜面,柳老夫人自然无话可说。
柳民慌忙用力磕头:“奴才想起来了,奴才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