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真的没有进入帘子，打斗声也愈演愈烈。
头顶帐子晃动，亮光逐渐暗淡。
声音减小，没多久，几乎听不到声音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询问彼此是否察觉到了变化。
苏嫽率先站起来检查伤兵，香堇好奇地走向帐帘，采薇到看苏嫽一人无法给胖胖的伤兵翻动身体，快速走过去帮忙。
“你们这里怎么样？”
大夫拎着药箱掀帘进来，看到有人正在照顾着，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
“您，您怎么没有跟着走？”
按照撤兵惯常操作，队伍最前是士兵，中间是需要照顾的人，最后亦是士兵，不过他们是回城，需要照顾的人应该走在最前才是。
“民女不善药石，请大夫检查是否有误。”苏嫽做了标准的请的手势，没有回答大夫。
看了眼她毫无波动的神情，大夫拎着箱子上前。
昨日没有用完的药石被融了以后敷在了伤口处。
“姑娘，请你随老夫来一趟。”
以为药石用得不对，苏嫽跟着大夫走到了帐外。
“请大夫赐教。”她行了个贵女礼仪，吓得大夫连连伸手又缩了回去，不知如何是好。
苏嫽没有留意到大夫神情，看向凌乱的各处，受伤的人又增加了。
“谈不上，谈不上，老夫只是觉得这里不是姑娘应该来的地方，有损您清誉。”大夫一辈子随军行医，都是和大老粗打交道，见多了尸身，此刻却有些腼腆、紧张。
远处，香堇慌慌张张跑来，身后还有道身影快速跟着她。
苏嫽不由得蹙了蹙眉。
看见苏嫽神情，大夫以为说错了话，正要说什么，被香堇打断了
“没打了，没打了。”
“姑娘，请您跟我走一趟。”慎行面色严肃，拱手弯腰行礼。
“何事？”苏嫽感觉不太好。
“将军帐子里有人受伤了，您受累帮忙照顾一下。”
“我不懂医术，大夫您——”苏嫽转身看向大夫，话还未说完，见得大夫连连摆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像帐子：“我忙得很，帮不了帮不了。”
奇怪，都是治病救人，挑人？
将军帐，不会是——
苏嫽果断抬腿走，香堇见状忙跟在了后面，被慎行握剑的手拦住：“只用姑娘一人即可。”
“我可以给姑娘打下手——”知道自家主子对萧戾没好感，她对慎行的话持怀疑态度。
“苏将军有话对姑娘说。”慎行睁眼看着她一脸正色。
“好，好吧。”香堇自觉有些冲动了，回了帐子。
刚走出几步，苏嫽察觉到不对，若是舅舅，来请的人应该是副将，转念一想，萧戾武功那么高，不可能受伤，兴许副将有要事缠身，慎行只是顺路帮忙传话。
想到这里，苏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没有人守帐子，苏嫽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没有看到人影。
“苏将军。”叫得有些拗口，没有人回应，伤势很重？
简单的帐子一眼看完，剩下床榻，上面有黑漆漆的人影。
“舅舅？”苏嫽心下紧张，快步掀帘过去，整个人呆住：“怎么是你？”
幸好不是苏将军。
萧戾依旧穿着蟒纹绣金线服饰，胸口处破了个洞，看不到里面情况。
她刚松缓的情绪还未彻底放平，柳眉倒竖：“你们骗我！”
“谁骗你？”萧戾蹙眉不解地看着她问完，慢慢直起身子，兴许用了力，凌厉的脸庞微微扯动。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软和了些许。
“伤口在哪里？”苏嫽绞着手指声音稍微小了些，话音也变得温和了些，她看到了他脸庞的变化，应该不是装的。
背脊挺直，长腿弯曲着直立，萧戾凤眸斜睨向站着的身影，声线如挂着的冰凌：“出去。”
不知为何，苏嫽感觉他这个模样其实没那么凶，他为什么要装生气？
苏嫽看着他胸口，那里隐隐有血渍。
不知道伤了多久，伤了多深，想到这里，苏嫽弯身想要查看。
男人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看不清楚，苏嫽身体前倾凑近了些，他衣服上的熏香和血液的腥味已经融合了。
想来受伤有了一会儿，没有惊动军医。
苏嫽绞着的手指愈发用力，不行，她经验不够，处理不好。
嘶——
萧戾面不改色，手起刀落，匕首划开了他胸襟处的布料，麦色肌肤上露出个红色的洞，里面正潺潺流着血。
他他他这是干什么？
苏嫽被他的动作惊讶得忘了要去请大夫的念头，慌忙查看床榻上，看到有可利用的布料给他按住。
“你快躺下去，不然血会越流越多。”
萧戾像没听见似的，睨了她一眼。
“快听话！别乱动！”
情急之中，苏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手不敢用力按，眼睛左看右看帐子里
有没有药。
萧戾搭在膝盖上的手在听了那句奇怪的话后慢慢蜷缩成拳。
这女子，当真有意思。
“躺下！”苏嫽没找到可用之物，腾出手来推了下萧戾肩胛，原本僵硬的身体倒了下去。
眼看按压伤口的手要落空，苏嫽忙不迭将手再往前，随着倒下的身体扑了下去。
脸与脸离得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男子躺在她身下，凤眸考究的目光看着她。
“对，对不起。”
苏嫽一瞬抽回手起身，转过身像小时候犯了错那样垂着头，耳朵逐渐发烫。
天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
躺着的萧戾自然耷拉的手慢慢捻着指腹，神色复杂的看向娇小的背影，嗓音有些沙哑。
“现在该怎么做？”
“我去给你请大夫。”苏嫽头也不回大步要走，没注意到床榻是安置在木架上，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下去。
心神不宁的苏嫽心跳咚咚加快，恨不能有隐身之术，原地消失。
看着离去的身影慌张的模样，萧戾没有意识地扯了扯嘴角。
“苏小姐这么着急去哪里，可是宗主出了什么事？”
听到慎行的话音，萧戾双眸微微一凛，看着帐子处的身影，慢慢收回视线。
“宗主。”慎行飞快过来，看着胸口胡乱塞着的布料和神色不虞的主子，莫名有种不该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