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手中的休书,苏嫽走向马车,掀开厚重帘子走进去。
“母,母亲。”柳赫明眼睛因为害怕而更显大。
看了他一眼,苏嫽动手掀开马车座位,座位之下放着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放着她需要的东西。
苏嫽忙不迭取出来在休书上盖了上去。
身后有道身影看着她。
要下马车的苏嫽身体一顿。
“小姐。”
香堇找到了跟前:“您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嫽轻轻摇了摇头,将东西收好,见只有她一人,问道:“采薇呢?”
“去寻将军了。”只有采薇和香堇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舅舅!他现在在何处!有没有危险!
“走。”苏嫽抬腿要走,看到身上的大氅,只顿了片刻便解开放在了旁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队伍前面一路找到队伍后面,苏嫽没看到苏家军旗帜,不经意看到婉蝶被人捆在了树枝上,有了刚才经验,一跃上了马。
从队伍后面赶回队伍前面,看见仍被慎行制服的柳世骏身旁半蹲着的萧戾好像正在问什么,苏嫽甩了下马鞭,速度更快了。
“咱们去边境。”
依照苏将军在信中所言,柳世骏此行是要带人赶到边境,然后再和等在那边的东原国伺机碰头。
不出意料,苏嫽和香堇刚走不远便在路上撞到了独自步行的单薄身影。
“把手给我。”
等香堇拽了采薇上马,苏嫽才一夹马腹,奔驰上路。
路不熟,只能根据看过的舆图记忆来辨识,追着追着,天光大亮,依旧不见踪影。
趁着采薇牵马儿喝水的空挡,苏嫽坐在路边休息。
她们没有带干粮,不知道路还有多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有人来了。”
“声音不大,应该人不多。”
香晋脸冻得通红,嘴也干裂了,趴在地上说着。
苏嫽来不及细看自己不成样子的手,拽着香堇往林子里去寻采薇。
“是他。”
香堇回头看了眼声音来处,有些意外。
萧戾?
他怎么跟来了?
下了马匹的萧戾手中拿着个东西,面色不豫,没耐心道。
“出来。”
苏嫽松开香堇的手,不知是疲乏还是不情愿,走得缓慢,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他。
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萧戾眼底荡起异样。
真这么怕他?
仗着对地形的了解,将马车内部包裹得如同软榻就行动了,她可是死都不怕的啊!
刚刚帮了她就要卸磨杀驴?恩将仇报?
“不要逼我动手。”萧戾耐着性子再度开口。
知道他不会虚言,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苏嫽抬腿只向前走了两步。
看着不愿多走一点的娇小身姿,萧戾捻了捻指腹,长腿主动迈了出去。
身体感受到凉意和重量,垂眸看见了大氅开襟。
不适感使得苏嫽抬手便要解。
“你再脱一次试试。”
苏嫽在半空的手尴尬地顿了顿,把散落下的碎发撩到耳后,面不改色站着,任由男子给他系好披风。
她手中的东西全都在刚才用完了,不知此去是否能平安活命,看上去他不差钱的样子,提不提还大氅的话他应该也不在意。
越早和他撇清关系越好。
“谢谢宗主。”
“你想去追先头部队?”
本以为还了她玉坠,两人之间的交易也该结束了。
她孤勇追上柳世骏,是为了要回休书,更是为了让其他人看清他面目。
她在赌萧戾会去。
心里没底,所以她做好了准备赴死。
他来了。
不光来了,此刻还追上了她。
“嗯。”苏嫽答道。
此情此景否认,谎话太明显了。
萧戾望着那双清澈双眸,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她可以是任何样子,但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
“因为我——”苏嫽仰首看着男子深不见底的墨色瞳眸,就算不告诉他,以他手段也能查出来,兴许他早已洞悉一切。
“舅舅可能参与其中。”
与大义无关?
可她刚刚明明对那些人不是这样说的。
采薇牵着喝足的马儿回来时一脸愁容,香堇迎上去朝两人身影扬了扬首。
听到马儿声响,苏嫽端庄福了一礼。
“我们该走了。”
言毕,转身。
采薇身边只剩下一匹马,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我们恐怕走不成了。”
“怎么了?”苏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冰天雪地,没有干粮,没有马匹,别说通风报信了,她们活下去都成了问题。
“那匹马喝了水后四蹄发软,奴婢吆喝不起来。”
“我
们轮换着骑。”苏嫽果断吩咐。
眼下每多耽搁一会儿,距离就会增加一段。
“好。”采薇和香堇异口同声答道。
“你先请。”
采薇和香堇再次不约而同说了同样的话。
“不成,采薇身子弱……”
“你们等等。”
苏嫽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身后有个人,一匹马,回首,他还没走。
“宗主,你可带了联络的暗哨?”
萧戾没回答,骨节分明的手中多了个指节粗细的竹筒。
看着熟悉的东西,苏嫽走过去解了马绳。
“你自己发信号,我们该走了。”
说话间,苏嫽娇小的身子已灵活地跃上了马。
萧戾指腹捏着小竹筒,身体微微一滞。
抢他的东西?
才装这么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她们速度快,可没想到他的速度更快,只见黑影一闪,马匹前多了个仪表堂堂人影,受了惊吓的骏马抬起前蹄,仰天长鸣。
苏嫽不得不勒紧了缰绳,用力定了心神,双腿狠狠夹住马腹才没掉下去。
“我同意了吗?”
他知道她此行目的,亦知道他心中装着大义,但是苏嫽万万没想到他会从中作梗,见死不救。
苏嫽微敛双眸巍然不动坐着,看得一旁的采薇和香堇暗暗捏了把汗。
“宗主何意?”
时间耽搁不得,苏嫽懂得审时度势。
只见萧戾抬了手指,指向骏马:“那是我的马。”
苏嫽:……
有人为他的小气倒吸了口凉气。
虽有不情愿,但没办法,苏嫽抓着缰绳的手松了,左腿向上一抬眼看就要下去。
“只有我能驯服。”
男人话音自远而近,身后稳稳当当地坐了个人,马儿低鸣,指尖传来异样的热流到肩胛而后迅速窜遍全身,苏嫽赶紧松开了握着缰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