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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集 齐灵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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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四起,战车奔驰,鼓角声震。

栾鍼与范鞅孤军深入,舍生忘死,杀入秦军阵营。

秦景公率引兵车四百乘,严阵以待,忽闻诸侯联军无故撤兵,于是大奇,琢磨不透其中缘故。又忽见东面尘头起处,一彪晋军驰来,愈加不明其故,急使公子无地迎敌。

整军未毕,栾鍼与范鞅如旋风般杀入,刺杀披甲将士十余,锐不可当。

公子无地叫道:晋将并无后继,合兵擒之!

于是秦军迅速成列,渐渐合围。

范鞅眼见情况不妙,一边尽力挥戈支吾,一边向栾鍼叫道:秦兵势大,众不可当。我等既已斩将立功,可速速回兵!

栾鍼恍若不闻,只向对阵垓心冲入,复又格杀秦将数员。便在此时,秦将嬴詹引军而至,眼见晋将骁勇,遂命放箭。栾鍼身中七箭,力尽而死。范鞅时在重围之外,相救不及,见状叹息数声,脱甲偃旗,单车疾驰得免,渡河还营。

范鞅回营,先来见姊夫栾黡:栾鍼不听我相劝,孤军渡河陷敌,没于秦军!

栾黡惊怒:我弟没于秦军,你却如何独自回来?

怒气攻心,不可理喻,拔戈便刺。范鞅闪身相避,不敢相抗,上马驰入中军。

见父亲范匄正在营前点军,乃高叫道:栾黡发疯,父亲救我!

说罢驰入后营,不知所踪。未及片刻,栾黡驾车持戈而至,怒火万丈。

范匄迎出营外,叫道:贤婿何事,怒之甚也?

栾黡虽然岳父在前,依旧怒不可遏,高声答道:范鞅诱吾弟栾鍼同赴秦师,将其陷入敌阵而死,自己生还。此是汝子杀吾弟也,除非他远离晋国,则此仇必报不可!

范匄息事宁人,满口允道:今当逐之,必不使其留晋!

范鞅在帐后得闻是语,遂引随从家甲,出奔秦国。

秦景公见范鞅来投,问明来意大喜,待以客卿之礼。又使范鞅修书与其父范匄,使庶长武为使,赍书聘晋,求修秦晋旧好。

范匄引庶长武来见晋悼公,劝与秦和,以散楚盟,一举两得。

悼公从之,重新与秦国通好,信使来往不绝。

秦晋既然重修旧好,范鞅复又归晋,再三向姊夫认错陪罪,并说明当初是栾鍼自愿求死,实为只因兄长抗命回军,以己死代为脱罪。

晋悼公以联秦大功,将范鞅及栾盈并皆提为公族大夫,又亲自出面劝谕栾黡,勿得与范氏修怨。栾黡气量狭窄,又心痛兄弟之死,当年便郁郁而卒。

晋悼公叹息一番,命其子栾盈代为下军副将。

自此秦晋复合,终晋国之世,再未交兵。

周简王十年,卫定公薨逝,子姬衎即位,是为卫献公,第二十五任卫国之君。

卫献公居丧之间,毫无哀戚之容,且宴乐不息。定公夫人姜氏乃姬衎生母,见亲子居丧不哀,由是痛哭于先夫灵前,并向众卿哀叹:此子为君,不唯致卫国之败,其必始祸于我未亡人也。呜呼!天祸卫国也夫!吾不获鱄也,使主社稷。

其所云“鱄”者,乃指长子姬鱄,生性宽厚贤德,可惜因病早死。

卫国诸大夫闻之,无不耸惧,如临深渊。上卿孙林父预料卫国必生祸乱,自是不敢舍其家中重器于卫都,尽都迁藏于自己封地戚邑,且暗中结交晋国,以备后路。

献公不听生母定姜劝告,在位数年,日益放纵,亲信谄谀之人,最喜鼓乐田猎。

时有大夫公孙剽,定公同母弟公子黑肩之子,嗣其父爵,颇有权略。上卿孙林父、亚卿宁殖深恶献公无道,皆与公孙剽结交。

献公闻说孙林父将家财迁藏戚邑,疑其有反叛之心,但因形迹未著,又畏其族势强,故而隐忍不发。忽有一日,献公约孙林父及宁殖二卿共食。二卿待命宫门,自朝至午,不见动静。因饥困过甚,径入内宫,寻至后圃,见献公正与大夫公孙丁较射。

献公见孙、宁入内,便问:寡人并未相召,二卿来此何事?

孙、宁二人答道:主公约共午食,臣等故来伺候。

献公大笑:公孙丁前来较射,寡人故忘之矣。二卿且退,俟改日再约。

孙、宁大怒,同至孙林父封邑,就此商议发动政变,欲废除卫献公。

孙林父有子名孙蒯,经常侍侯卫献公饮宴。孙蒯侍宴,献公命师曹歌咏,以佐酒兴。师曹数年前曾被献公鞭责三百,由此怀恨,便借机歌咏《巧言》末章。其歌辞云:

彼何人斯,居河之糜?无拳无勇,职为乱阶。

因孙林父封地戚邑正在河糜,故以此暗喻孙文子怀有谋反之意,已被献公所知。

孙蒯闻此歌咏,惧而且怒,急派家人前往戚邑,告知父亲。

孙林父知道献公对己已怀杀机,便与宁殖议道:主公忌我甚矣,不可坐而待死,奈何?

宁殖:大夫蘧伯玉向有贤名,若得彼同谋,事无不济!

孙林父称是,乃往

见蘧瑗,以言挑之:主公暴虐,恐有亡国之事,将若之何?

蘧瑗知其心意答道:人臣事君,可谏则谏,不可谏则去。若问其他,则非瑗所知。

孙林父由此便知蘧伯玉不可同谋,告辞别去。

蘧瑗料知孙林父必要兵变造反,卫国即将大乱,遂收拾细软车驾,即日逃奔鲁国。

孙林父还至封邑,大聚徒众于邱宫;宁殖亦回本邑,戒车聚众响应。

卫献公闻报,急命召北宫括前来保驾,北宫括却推病不出。献公便知已是众叛亲离,再无他人可以指望,乃集起宫甲二百余人,使公孙丁挟弓矢相从,启东门而出,欲奔齐国。

孙蒯、孙嘉兄弟二人引兵追及河泽,二百余名宫甲尽皆逃散。

公孙丁善射,矢无虚发,追兵相继中箭,倒于车中。由此保著献公且战且走,二孙远远在后跟随,不敢穷追。

便在此时,孙林父遣神射手庾公差、尹公佗引兵而至,来助孙氏兄弟擒拿卫献公。孙蒯告知已尽败献公侍卫,但因公孙丁善箭,故而不敢近身。

庾公差道:公孙丁乃是吾师,果然神射,我非其敌手,奈何?

尹公佗又是庾公差之徒,却不以为意:师父过于胆怯。昔逄蒙学射于后羿,而射技尤有过之。我师祖老矣,有何惧哉!

二孙闻此,胆气复壮,乃随尹公佗追之,约驰十五里,果见献公车驾在前。

只因献公御者被伤倒仆,公孙丁代为执辔驾车,故此行慢,便被尹公佗追及。公孙丁闻听后面喧嚷,回首一望,认得是徒孙庾公差,便安慰卫献公。

公孙丁:来者是我弟子,绝无害师之事,主公勿忧。

乃不再奔逃,停车以待。瘐公差赶到,下车拜见尊师。

公孙丁问道:子来擒我乎?

瘐公差躬身答道:弟子不敢。

公孙丁于是举手答礼:既然不敢,便不须远送,子其归去!

庾公差应诺,回身登车,援弓搭矢,说道:师父!天地君亲师,人之纲常,岂敢背之。我若发射,则为背师;若不射,则又背主。君大于师,只得无礼!

乃以矢叩轮,去其箭镞,连发四矢,前中轼,后中轸,左右中两彀。

瘐公差射毕,遂在车上叫道:师傅保重!

说毕回车便走。公孙丁见此,将头点上三点,叹息一声,引辔而去。

尹公佗大怒,对庾公差说道:师父!你刚才说得好,君大于师,背师犹可,欺君难饶。你对他有师徒情分,下不去手,倒也情有可原,弟子虽须尊他师祖,但实不相识,也无情分。不如师父候在此处,待弟子上前,擒那昏君以归,也好回复主公将令。

庾公差摇头道:我师神箭,绝不下养繇基,尔非其敌。我等便回去领罪,不至于死,你休得逞强,枉送性命!

尹公佗:师父休长他人志气,灭弟子威风!

当下收拾弓矢,纵马飞车,来追卫侯。同时也要在师父面前一显身手武艺,灭师祖数十载神射威名,将天下第一神箭名头夺过,加于己身。

瘐公差深知师父厉害,又恐徒弟丧命,呆愣半晌,只得招呼孙家兄弟,随后跟来。

卫献公虎口脱险,刚舒口气,又闻后面人喊马嘶。回头看时,见追兵复来,不由大惊。

公孙丁说道:当是我弟子有话相嘱,主公勿惊。

于是复又停车。见来者不识,从容问道:子系何人,此来何意?

尹公佗摘弓在手,潜抽箭矢,一面口中答话,以分师祖心神。

尹公佗:我乃上卿孙林父家客尹公佗,曾向庾公学射。我知庚公与汝有师徒之恩,但我乃庾公弟子,未尝受业于子,如同路人。今即奉家主之命,前来请回卫侯,又岂可徇私情于路人,而废公义于君父乎?

公孙丁怒气暗生,冷笑说道:汝既曾学射于庾公,可想其射艺从何而来?为人不可忘本,小娃儿快快回转,免伤祖孙和气。

尹公佗闻言面红耳赤,便趁其开口说话之时,搭箭在弦,将弓拽满,望公孙丁便射。

公孙丁扬手一绰,已将来箭接住,怒道:狂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当真该死!

就将来箭搭上弓弦,回射尹公佗。说时迟,那时快!尹公佗急闪身躲时,只听扑地一声,箭矢已贯透左臂,铁弓落于车中。尹公佗负痛,欲回车而走,却哪里还来得及?公孙丁自壶中抽矢,再复一箭,前心窝里正中,复自背后穿出。

尹公佗大叫一声,倒伏车中,早已了却性命。御者大惧,张口长呼,弃车逃窜。公孙丁不愿再见徒弟瘐公差,复拾辔绳,纵马复奔。

献公赞叹:若非贤卿神箭,寡人休矣!

于是依仗公孙丁神箭相护,献公终得脱险,到至齐国。其后未久,献公同母弟公子鱼亦自卫国封邑赶来。齐灵公以礼相待,将其兄弟皆都妥为安置,馆养于莱城聚邑。

瘐公差及二孙自后赶至,见尹公佗被射透前后心而死,不由叹道:早知是如此结果,却不能力阻其死,为师之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