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攻入丸都,高钊弃城单骑而逃。
燕国轻车将军慕容舆泥直入高句丽王宫,捕获高钊母亲周氏及其妻子以归。
燕军于南路大胜,战报传来,王寓等人却在北道遭败。
慕容皝得报,于是不再穷追,派出使者,传达招安招书。
高钊不理,深藏而不出。
慕容皝遂纳韩寿之计,发掘高钊父高乙弗利陵墓,收缴府库中历代积累财宝,掳获民众五万多人,焚毁高句丽王宫,毁坏丸都城郭,以归故国。
建元元年二月,高钊穷途末路,只得遣使赍表,向前燕称臣。
宇文逸豆归派丞相莫浅浑率兵进攻前燕,众将争欲迎击,慕容皝不许。莫浅浑以为慕容皝畏惧,遂酣饮纵猎,不再设防。
慕容皝命慕容翰趁机出兵攻击,莫浅浑大败,仅以身幸免,部众全被慕容翰俘获。
莫浅浑大军既已覆没,慕容皝对诸将道:此机千载难逢。我须趁热打铁,殄灭宇文。
遂亲自带兵攻打宇文逸豆归,命慕容翰为前锋将军,刘佩为副将。又分别令慕容军、慕容恪、慕容垂及折冲将军慕容舆根为合后,军分三路,同时进发。
宇文逸豆归闻燕王举倾国之兵来伐,派南罗城主涉夜干率引精兵迎战。
慕容皝闻知,遣使持节急入前锋营中,告诉慕容翰:孤闻涉夜干勇冠三军,乃宇文部第一猛将,将军应稍稍避让,休与其当面拼战。
慕容翰修表令来使带回,向燕王说道:宇文逸豆归尽数出动国内精兵,交付给涉夜干统领,则胜败在此一战。涉夜干素有勇悍之名,为其全国将士仰仗之。虽有虚名,其实容易对付,不应避让。我若战败涉夜干,则其国余部将不战自溃矣。
于是召集慕容军、慕容恪、慕容垂等诸将商议,定下计策,挥军鼓勇前进接战。
两军对圆,慕容翰亲自出马冲击敌阵。涉夜干出阵应敌,战至酣处,慕容垂等忽从侧翼截击。宇文部军出其不意,于是大溃,四散奔逃。
慕容翰紧追不舍,亲于乱军中左寻右找,终于斩杀涉夜干,取其首级以归。
宇文部士卒见涉夜干被杀,果然不战自溃。燕军乘胜追击,攻克宇文部都城紫蒙川。
宇文逸豆归率数十骑逃跑,死于漠北,宇文部由此离散灭亡。
慕容皝尽数收缴宇文部畜产物资,迁徙宇文部五千多个村落到昌黎,开辟国土一千多里。又将涉夜干原居城镇改名为威德城,令弟慕容彪引本部兵戍守,然后班师回国。
慕容翰虽获大胜,但因亲冒矢石奋进,便被乱箭射伤,回国后便长期卧床养伤。
其后伤情逐渐痊愈,享不得清闲,遂在府中后院中练习弓马,尝试骑射。
有人向燕王告发:慕容翰假称有病,却私下练习骑乘,必欲造反作乱。
慕容皝虽仰仗慕容翰勇略,但心中终究忌惮,于是趁机下令赐死慕容翰。
慕容翰忽奉此诏,仰天叹道:某当初负罪出逃又返,今死已迟。羯寇占据中原,某不自量力,尚欲为国荡平宇内,反为奸贼所谮。大志未酬,死亦留憾。此天意也,复有何辞!
于是不向燕王上表辩解,仰饮毒药而死。可叹一员猛将,死于君王猜忌。
慕容皝闻说慕容翰已死,不免亦为叹息。此后便以入主中原,图谋霸权为愿,不断攻城掠地。又注重农桑,发展经济,下令流民屯田,并轻徭薄赋,使农民得以休养生息。除此之外,还将其父在世时所建东庠扩大,鼓励王公大臣子弟念书并择优录用。
短短十几年时间,前燕经济因此得到长足发展,以致雄霸漠北,马踏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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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汉主李期自弑亲侄李班自立,渐渐骄虐日甚。其后不久,李雄之子李霸、李保先后无病而死,朝野有识之士皆谓是被李期毒杀,于是成汉大臣心怀恐惧,人人不能心安。
李期又多诛杀大臣,凡劝谏者皆被定罪,于是人人钳口,只想苟且免祸,不敢再言。李期又忌汉王李寿威名,乃命驱出成都,使其出屯涪城。
字幕:李寿,字武考,李骧之子,成武帝李雄从弟。
李寿时刻恐惧不能自免,欲离朝廷戎边自保。此时既得帝诏出屯涪城,于是适逢其欲,欣然奉旨,装束即行。惶惶如脱笼之鸟,忙忙如漏网之鱼。
李期见李寿离朝而去,犹如拔除背上芒刺。遂毒死李寿养弟安北将军李攸,并和李越、景骞、田褒、姚华商议袭击李寿,便多次派中常侍许涪前到涪城,察看动静。
李寿见虽离成都亦不得安宁,于是深以为忧,乃问长史任调:先帝临终之时托孤于我,谓李期不能嗣国,故以李班入东宫为嗣。今李期弑李班以代,骄虐残杀,果应先帝之言。我欲废此残忍之主,另立贤王,或自取代之,公谓若何?
任调:李期逆父弑主,明公若兴义兵讨之,则天下皆应,又何必犹疑?
李寿:只恐谋事不成,反招其咎。
任调:既如此,
可使善卜者占之,以问吉凶。
李寿深以为然,于是请卜者筮之,得乾卦。
卜者说道:将军主有数年天子之分,但恐后嗣不继。
李寿听罢,且喜且惊,怔忡不定。
任调:如有天子之分,一日足够,而况数年乎?至若后嗣,秦始皇亦不能预知也。
李寿于是意决,说道: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任侯之言,真上策也。
时闻巴西人龚壮甚有贤名,于是以礼聘之,使为筹划大计。龚壮字子玮,父叔皆为李特所害,只恨不能复仇。因知李期乃为李特之孙,龚壮欲报父叔之仇,于是一召即至。
李寿:今闻岷山崩坍,江水枯竭,种种不祥,必危社稷。请先生教我自保之策。
龚壮:此上天示警于殿下也。李期忌公之能,若不图之,久必为其所害。殿下若能取而代之,并有西土,称籓于晋,人必乐从。且舍小就大,以危易安,莫大之策也。
李寿深然其言,于是整顿兵马,引众五万,来取成都。
李寿之子李势时为翊军校尉,闻父率兵来伐,乃率部众内应,迎其父大军入城。
李期闻报李寿大军入城,屯兵于宫门,不由大慌,急派侍中慰劳李寿,问其所图。
李寿于是上奏:李越、景骞、田褒、姚华、许涪,及征西将军李遐、将军李西等,心怀奸诈,扰乱朝政,图谋倾覆社稷,大逆不道,罪该诛杀。
李期只得顺从李寿意愿,下诏杀死李越、景骞等人。
李寿见李期自除羽翼,便假托太后名义下令,将李期废为邛都县公,幽禁在别宫。
李期不堪其辱,叹息终日,悔不当初,于是自缢而死。
李寿部将纵容士兵抢掠,强奸李雄之女及诸多宗室女眷,惨不忍闻,数日方安。
李期既死,长史略阳人罗恒、巴西人解思明及李奕、王利等人皆劝李寿:殿下有此靖难大功,宜进位镇西将军、益州牧、成都王,并称藩臣于东晋。
长史任调、司马蔡兴、侍中李艳及张烈等上言:殿下何必仰人鼻息,宜自立为帝。
李寿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孤谓任侯之言乃是上策。
于是祭祀南郊,告于宗庙,择吉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汉兴元年,追尊父李骧为献帝,母昝氏为太后;立妻阎氏为皇后,李势为太子,以旧太庙为大成庙。
改元已毕,复下诏大赦国内,封赏功臣封任调为大将军,命董皎为相国,罗恒、马当为股肱,李奕、任调、李闳为爪牙,解思明为谋主。
复用安车束帛,聘请龚壮担任太师,龚壮坚辞不受,誓不出仕。
李寿亦不相强,又命厚赠金珠财帛以赏其功,龚壮复辞赂遗,一无所取。李寿于是特许其穿戴缟素入朝,处于师友之位。
汉兴元年七月,有人告发广汉太守李乾和大臣通谋,欲废天子。
李寿令子李广和大臣在前殿盟誓,调任李乾为汉嘉太守。
时有大风暴雨,天雷击其端门。八月,成汉国内阴雨连绵,百姓饥荒,疫病流行,灾异非止一端。
李寿以为上天示警,由是深悔自责,下令群臣极尽忠言,尽情陈述朝政得失。
龚壮上书:陛下起兵之初,上指星辰,昭告天地,歃备盟众,举国称藩,天应人悦,大功克集。而论者未谕,权宜称制,自立为帝。今淫雨百日,饥疫并起,故愚谓宜遵前盟,推奉晋室,彼必不爱高爵以报陛下大功。虽降阶一等,而子孙无穷,永保福祚!
李寿览书内愧,秘而不宣,乃遣使入燕赵胡国,求为外援,并观览其国之政。
龚壮自思:人生在世,百行之本莫大忠孝,我既假李寿之手杀了李期,私仇已雪;今欲使李寿归顺晋朝,以明臣节,奈其不从己谏何!
自此龚壮称聋作哑,又云双手不能制物。
李寿闻之,不复以其为意,愈加刚愎自用。
袭壮见李寿不以自己为意,遂携全家隐遁深山,终身不至成都。此后终其一生,惟研考经典,谭思文章,直至病卒,真乃世外高人。
九月,成汉仆射任颜谋反,被李寿诛杀。因任颜乃是李雄妻任太后之弟,李寿因此全数诛杀李雄所有子嗣,不留一人。
李寿初继大位,尚承李雄宽和俭朴之风,遵行李雄国政,不逞己欲。时逢李闳、王嘏从邺城回来,极力称道后赵石虎威盛,宫殿壮丽,邺地百姓殷富。又闻石虎肆虐滥刑以控邦域,不由欣然仰慕,于是杀人立威,渐至暴虐。
又将附近郡中三丁以上人家迁来充实成都,建尚方御府,调各州郡能工巧匠大造宫室,引水进城,一味追求奢侈。又扩建太学,起造谠殿。
百姓疲于奔命,哭号遍野,欲造反者十有八九。
左仆射蔡兴极力谏阻,李寿谓是谤君,下令诛杀。右仆射李嶷屡次直言辞驳其旨,李寿亦假托别罪,令投监狱杀之。
因李寿任意恣肆而为,自此成汉由盛而衰,不复李雄当时国力雄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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