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西门飘风和西门飘花察觉到了异样,及时收住功力,只听得帐内一声闷哼,帐子上撒了几点猩红的血。
“三弟!”二人异口同声惊叫。
“我没事!”西门飘雪强撑着给南宫九盖上棉被,试图站起来,却只是更快地倒下了,帐子被他顺势拽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穿着红衣的躯体倒在满是血迹的矮榻旁,那红衣的衣襟变了色,不是水红,而是暗沉的血红。
万花谷 76、甜蜜蜜
温软的床榻,熏人的药香,南宫九在被窝里扭来扭去,伸了个懒腰,终于醒了。眯眼望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好像久违了一样惬意。刚掀开被子想要下榻,忽然发觉那挂着大红帐子的婚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人。
“小姐,你醒了!”连翘端着药碗进屋,欣喜不已。
“连翘,我怎么了?”南宫九一头雾水,慢慢走近那婚床,只见平平躺在那的人竟然是西门飘雪。他好似气息不稳,本来红润润的唇此时淡得只剩一丝血色。
连翘将两碗药搁在案上,一边心有余悸道:“小姐,你中毒了,幸亏姑爷舍命相救,将小姐体内的毒都驱除了。也不知小姐是怎么中毒的,昏迷的这几天,姑爷可是急疯了呢。”
“舍命相救?”南宫九挠挠头,西门飚血这孩子心眼真是好。
“是啊,为了救小姐,姑爷自己受了内伤。”连翘带着一丝同情望了望西门飘雪,转身叹气,“小姐,喝药罢。”
南宫九刚要抬脚,手腕冷不丁被握住了,回头一看,西门飘雪微微睁开了眼。
“呀,姑爷醒了!”连翘兴奋地手舞足蹈,跑出去叫小四。
南宫九慢慢在床沿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小声说:“这次真是连累你了,谢谢。”
西门飘雪始终握住她的手,疲惫一笑,“你醒了就好。”
南宫九望着他温柔的桃花眼,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西门飚血什么时候对她温柔过?揉了揉眼睛,没错啊,他是在看着她。特别温柔地看着她。南宫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阿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西门飘雪艰难直起身子,垂着头左思右想,终于找到一种比较委婉又很有气质的说法,低柔道:“我想,不由自主对一个人好,只有一种可能……”
南宫九张口就接了话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西门飘雪顿时蔫了下去,趴在床沿好一阵急喘。
南宫九忙端了药过来,“快喝药罢,趁热喝!”
西门飘雪抬头望了望桌案那边,还有另一碗想必是她的。“你先喝罢。”
南宫九索性将两碗药都端了过来,将一碗递给西门飘雪,笑眯眯道:“来,我们一起喝。”说着,她的唇就凑在了碗边,那股药味哭得让人不由皱眉。南宫九屏住呼吸,受刑一样将那碗黑漆漆的药都灌了下去,刚喘了口气,就看见西门飘雪早喝光了,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
“苦吧?去含一颗蜜饯。”
南宫九苦得呲牙咧嘴,一个劲呼气,“我不喜欢吃蜜饯,还有什么办法?”
西门飘雪努努嘴,伸出一根手指朝她勾一勾,“有啊,你过来。”
南宫九苦着脸凑上去,以为他有什么秘方,结果西门飚血趁她不备,一手将她纤腰揽住,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两片湿湿的、苦苦的唇瓣就贴了上来。一条软软的舌在她苦不堪言的口里摩来擦去,南宫九一下子懵了,手一松,药碗掉在地上滚了几下。然后她神奇地发现,真的不苦了耶,还很舒服的说。
唔……她闭上眼,有样学样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上一刻还沉浸在药苦中的两个人,这一刻就甜蜜蜜了。
连翘跟小四乐颠颠地跑进屋子,就看见了极温馨的一幕。连翘花痴地双手捧下巴,一边冒星星眼一边羡慕道:“好幸福啊……”
南宫九听见动静回过神来,慌忙推开西门飘雪,一不小心力气使过头了,只听得“嘭”一声闷响,西门飘雪撞在床头上。
小四做惊恐状,喃喃道:“少爷不会又内伤了吧?”
南宫九赶紧去扶他,红着脸嘀咕:“我不是故意的……这样撞一下应该没事吧?”
“无妨、无妨。”西门飘雪故作从容,若不是抱病在床一定会摇起了扇子。
已是第八天,金邪没有苏醒的迹象。东方玄夜神情冷峻负手站在床边,从清晨守到了日暮。北堂镜轻轻迈进了房,反手合上门。东方玄夜听见动响回头一望,目光便定住了。那寂寞如雪的女子半挽着发髻静静伫立在那,目光波澜不惊,一如过往的模样。
“庄主。”北堂镜垂眸,嗅出了陌生的称谓,“七天已经过了,你这样日夜守着也无济于事的。”
东方玄夜反问:“你不相信上天会创造奇迹么?”
“上天哪里会眷顾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那么八年前,你是如何坚信能带我进万花谷?虽然当时我神志不清,但还记得你历过的艰辛,你待一个素未谋面
的陌生人尚且如此执着,何况媚儿是我的亲妹妹。”
北堂镜握了握拳,垂头望着桌案上的古琴,拈起一根断了的琴弦,缓缓道:“你不明白么?一旦动了心,就身不由己。”
东方玄夜脱口唤道:“夫人……”
“庄主失言了。”北堂镜颔首一笑。
东方玄夜深叹口气,笃定道:“我不糊涂,待此时尘埃落定,我会给你交代。”
北堂镜坦然对上那双英气逼人的凤目,莞尔道:“不必了,我不需要。”末了又补上一句,“覆水难收。”
东方玄夜一窒,静谧的房中只听见窗外的一片蝉鸣声。转瞬,眼前人消失不见,他对她如此熟悉,熟悉到每日一见都可以不必打招呼,熟悉到不论何时只要听见那一声夫君便觉得安稳。但同时又如此陌生,陌生得连一个拥抱都没有过。
西门飘雪醒后,西门谷主来把了几回脉,嘱咐他好好调养。南宫九体内余毒已清,也在养着身子。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时不时凑在一起喝药,喝着喝着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含情脉脉,要么就拿着勺子你一口、我一口地相互喂药,好像那药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叫旁人瞧见了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时不时有表姑娘来探望西门三少,一撞见那小两口你侬我侬的场面,就四处宣扬,于是整个万花谷的醋坛子都打翻了,严重声讨南宫九。不过人家是正牌的三少奶奶,敢理直气壮地叉着腰站在城门口嚷嚷:“西门三少是我男人,从今以后,谁敢当我的面花痴我男人,扔出去喂狼!”
鉴于南宫九小姐“力大无穷、胡作非为”的传闻,那些姑娘们都敢怒不敢言。南宫九洋洋得意在街上大摇大摆,回到茶楼里,在西门飘雪面前又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阿三,外面好乱呀,不如我们回家吧?”
西门飘雪搁下茶杯,收起扇子,温柔道:“好,夫人说回家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