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露珠。”路吟风牵起两侧嘴角,柔声轻唤,“我是妈妈,叫我妈妈,妈妈……”
她说着说着,鼻头泛酸,捂住了嘴,泫然欲泣。
路珠抬起头来,与路吟风对视。
她心里暗想道:怎么又哭了……
或许是被路吟风的情绪所感染了,路珠的心里感觉不太舒服。
许久,她才轻声嘟囔着,“对不起,阿姨,我已经有妈妈了。”
她不能叫别人为妈妈。
路吟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拧起眉头,眼里透出一丝茫然。
为什么?
为什么小露珠这么容易就认可了莫南泽是她的爸爸,却不认自己这个妈妈呢?
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是自己总是爱哭不讨喜吗?
是……
路吟风在心里找了许多理由来解释这荒唐的一幕。
她抬眼,正好对上罗雪舒的目光。
罗雪舒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抬头,眉毛也是轻挑着的。
而她那双眼里,满是挑衅。
路吟风懂了。
罗雪舒在抢走她的女儿后仍不知足,想要将她的丈夫也抢去。
路吟风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好累。
她只是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路吟风瘫软地坐回椅子上,也没力气争辩什么了。
此时,莫南泽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抓住路珠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路珠,我是你爸爸,她是你的妈妈。”
“你现在一直喊的那个‘妈妈’是将你从我们身边带走的坏人。”
路珠摇头,脸上浮出抗拒的表情。
“不,她不是坏人!”路珠辩解道,“她对我很好,也很爱我!”
她很固执。
这一点既像路吟风,也像莫南泽。
当然,更多的可能是那个心锚的作用。
莫南泽不由得皱紧眉头。
他该怎么告诉路珠,罗雪舒不是真的爱她……
“爸爸。”路珠继续说道,“我让你当我的爸爸,是因为我没有爸爸,但是我已经有妈妈了。”
“我不能再认别的人当我妈妈。”
“老师说,一家人里面有爸爸有妈妈还有自己,我们就可以组成一家人了。”
路珠说着,扭头看向罗雪舒,眼睛弯弯的,“妈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好不好!”
罗雪舒将目光从路吟风的脸上抽离,慢慢地走近,用一副胜利者姿态,笑着回应,“当然好啊!念念,以后再也没有人因为你没有爸爸而欺负你了。”
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吗?
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优秀的丈夫……
路珠脑子里闪过一丝痛苦的回忆。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这个男人的衣袖。
这就是爸爸,是可以保护她的人,是可以让妈妈开心的人。
路珠开心地笑了。
“够了!”莫南泽怒不可遏,隐忍到了极致。
他瞪着罗雪舒,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是你教她这样说的?罗雪舒你太过分了!”
罗雪舒还没有开口,路珠就摊开双臂挡在了罗雪舒的面前。
她用自己小小的身躯阻挡着比自己强大数倍的莫南泽。
“不准你凶我妈妈!”路珠大声喊道,“如果你再凶她我就不让你当我的爸爸了!”
莫南泽盛怒之下,对路珠感到了一丝厌烦。
寻找了这么久,期盼了这么久的女儿,居然会成为这样的人。
一时间,莫南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失望。
他忍不住训斥道:“你认不认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莫南泽凶狠起来,浑身散发着冷意,像一头危险的狮子。
这样的他,连许多成年男人都遭受不住,更别说一个孩子了。
路珠小嘴一撇,转身抱住罗雪舒,趴在她的颈窝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罗雪舒怨怼地看了莫南泽一眼,似乎在说“你看看你,把她弄哭了吧?”
罗雪舒极为不自在地僵着身体。
自从路珠三岁之后,她就没有这样抱过她了。
路珠的脸贴着她的肩颈,混着她的泪水和呼吸,湿滑粘腻又温热的感觉让她感到很难受。
她强忍着不适没把路珠推开,在莫南泽面前扮演者温柔慈爱的母亲。
她相信,那么爱女儿的莫南泽,总会妥协的。
莫南泽看不下这一幕。
他想上前拉开路珠,却被身后的路吟风扯住。
路吟风无力地摇摇头,轻声说道:“算了……”
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现在的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莫南泽读懂了路吟风的心意,他极为心疼路吟风。
莫南泽狠狠地瞪了罗雪舒一眼后,转过身来,将路吟风扶起,往外走去。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至于路珠,他只有用些手段把她
弄回来了。
“莫南泽!”罗雪舒见他们真要离开,有些急了,大声喊道。
她还没有看够他……
莫南泽没有回头。
罗雪舒情急之下,推开了挂在身上的路珠,呵斥道:“快!快去抱住爸爸。”
路珠心里害怕,摇着头,哭得更凶了。
她的哭声仍然没有换来莫南泽的回头。
她张开双臂,想再让罗雪舒抱一抱。
而此时莫南泽和路吟风已经离开了,罗雪舒也不用再扮演什么。
她不耐烦地推开路珠,恼怒道:“走开!烦死了!”
罗雪舒揉揉头发,烦躁地离开了餐厅。
路珠一人坐在地上,无助地抽泣着,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还是像从前那般,是平日里负责照顾路珠的保姆阿姨于心不忍,将她抱回了房间。
*
还没走出那偌大的庄园,路吟风就失去了力气,瘫软地靠着莫南泽。
“路珠……小露珠……”她心碎地呢喃着。
路吟风的手捂在了腹部,那里还有小露珠出生时剖的刀口……
早已愈合的伤在此时此刻隐隐作痛。
路吟风咬牙,忍着。
她没有想到在路珠心里构建出的三口之家,居然是这样的……
尽管她知道这是罗雪舒灌输的观念,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心碎了。
最后,是莫南泽将失魂落魄的路吟风抱上车的。
回去后,路吟风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暂停了他们的节奏。
路吟风高烧不退,呕吐不止,更是整夜整夜地说着胡话。
送去医院,做了所有检查都没能查出病因,只能药物控制着让她不要再产生病症。
医生问莫南泽,“莫先生,您太太最近是不是遭受了什么巨大打击?”
莫南泽沉默不语。
但医生从他那深沉严峻的面容上已经知晓了答案。
心病,最难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