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年和莫芷相处得这么好，也让莫南泽和路吟风很欣慰。
当然，莫南泽还是有点吃醋的。
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抢走了注意力。
路吟风总是笑着哄他，“小孩子大概都喜欢跟着比自己大一些的小朋友玩。”
“思嘉以前总抱怨那些表弟表妹黏着她呢。”
莫南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望向前方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两个小脑袋，内心有些微惆怅。
也不知道接纳莫斯年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经过长久的观察，莫南泽和路吟风也能渐渐地将莫斯年与莫谦言白芷兰抽离出来。
虽然他是莫谦言的孩子，但是目前还没有展现出劣性。
能看得出，在他小时候犯下错误之后，莫一宁花费了很大的心思才将莫斯年教育成现在这样谦逊懂事。
但小小年纪的他经历了这些事情，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努力地当个世俗眼光中的乖孩子，生怕惹得莫南泽和路吟风生气。
只有极少的时候，才会真正地像他们吐露心声。
路吟风送莫斯年上学。
他的一个女同学好奇地走过来，歪着脑袋，对着路吟风看了又看。
路吟风都有些不自在了，温柔地问道：“小朋友，怎么了？”
女同学移开目光，红着脸说道：“莫斯年，这是你妈妈吗？真的很漂亮！”
她又仰起头，害羞道：“阿姨，我们班同学都说莫斯年妈妈很漂亮，我才想看一看的。”
虽然这其中有误会的成分在，但是女人都喜欢被赞赏。
尤其是被孩童纯真无邪的目光所赞赏。
“唉呀！李芊妤！”莫斯年一边暗暗窃喜，一边又悄悄地观察路吟风的神色，直到确认她没生气，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他向女同学解释道：“她不是我妈妈，是我的小叔婆。”
“小叔婆？”
“嗯……就是我爸爸的小叔的老婆……”
路吟风脸上挂着和煦地微笑，目送着莫斯年走进校门。
直到下午来接莫斯年放学，在车里，莫斯年扭捏了许久，才怯怯地说道：“小叔婆……其实我很希望你就是我的妈妈……”
路吟风忽然浑身一僵，脚下不自觉地用力，重踩刹车，一个急刹。
黑色的帕拉梅拉发出一声啸叫，车里的两人都被惯性往前甩去。
幸好，没有酿成大祸。
路吟风吓出了浑身冷汗，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后视镜，见莫斯年也脸色煞白，吓得不轻。
“对不起……对不起……”莫斯年急忙道歉，“我不该乱说话的……”
他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肩膀扣着，两只手无措地搓着膝盖，头埋得很低。
路吟风努力鼓起一个微笑，温声安慰他道：“不怪你，是小叔婆开车走神了。”
莫斯年的那句话，只是稍稍地震撼了她。
她只是忍不住想到，如果莫斯年以后知道了自己和他亲生父母之间的纠葛，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会后悔说出这句话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莫斯年觉得路吟风强调她是“小叔婆”，就是在侧面敲打他。
可是……莫斯年眼眶泛红，强忍住了情绪。
他不敢再说这种话了。
万一连他们也不想要自己了怎么办……
接下来的路程中，莫斯年一直沉默。
这样的异常，在晚餐时就被莫南泽发现了。
他一如既往的面色微沉，表情严肃。
“怎么了？”莫南泽似乎不经意地问道，“斯年，今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莫斯年低着头，闷声应道：“没有……我吃饱了，小叔公小叔婆你们慢慢吃……”
说完，莫斯年放下筷子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莫南泽的眉眼笼上一层不悦。
他微微侧过脸来，用那冷淡的眼神默声地问：怎么回事？
莫芷也丢下筷子，“吱吱吱吱”地叫着去追莫斯年了。
莫南泽眯着眼，心中烦闷的情绪愈加浓厚。
路吟风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肉，叹了一口气。
“南泽，其实，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莫斯年……”
她每日对他笑脸相迎，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接受他偶尔的调皮和小脾气……她觉得自己做得够好了。
可是对于他更深层次的情感需求，路吟风还是无能为力。
这个年纪的孩子，敏感脆弱，尤其是莫斯年，幼年时就离开了母亲，对母亲这一角色的渴望比普通孩子的更大。
路吟风在运营管理儿童福利院的期间，涉猎过儿童心理学，她大概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可是，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把莫斯年当成自己的孩子，对他展示母爱……
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路吟风最多只能将他当作一个可怜的孩子，同情，关爱，照顾……
听了路吟风的叙述，莫南泽幽暗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微光。
他淡淡一笑，伸手捏捏路吟风的脸。
“傻瓜，你不用对他有愧疚感。”
莫南泽声音低沉有力，贯透路吟风的心。
他总能从路吟风混乱絮叨的语句中精准地察觉她的真正症结，一语中的。
路吟风湿红了眼，撇着嘴看向莫南泽。
“可是……他……”路吟风犹豫着。
“这会成为这样也不是你的错，吟风，不要再将所有因果都往自己身上揽了。”
路吟风抿紧嘴唇，沉默一阵后，终于长舒一口气。
心里的压力瞬间变小了。
莫南泽揉揉妻子的长发，起身说道：“我去找他谈谈。”
“诶？”路吟风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衣角，“你不要吓到他！”
毕竟莫斯年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他和莫南泽的交流屈指可数。
莫南泽那副严肃的冰山脸挺不近人情，莫斯年有些怕他。
莫南泽低头注视着路吟风用力的手，挑挑眉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总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玩狠的吧？”
路吟风这才松开了手，悻悻一笑。
她目送着莫南泽走进莫斯年的房间。
大概半个小时后，莫南泽走出来了。
他精雕细琢般英俊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自信得意之色。
路吟风连忙迎上去问道：“斯年怎么样了？”
“没事了。”莫南泽很淡然。
“那你都跟他说了什么？”路吟风又问。
“男人之间的秘密。”他勾起嘴角，眉眼也弯起，幽邃的眼里难得溢出浓厚的笑意，“我答应了他，要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