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泽隐藏了所有的负面情绪，温柔地陪着路吟风吃饭。
路吟风食欲并不好，满桌子的佳肴，她也只能吃进一点清淡小粥。
张姨不忍心再看下去，忙说道：“吟风，莫律师，我就先下工了。莫律师，麻烦你好好照顾吟风。”
路吟风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张姨点点头。
张姨离开后，她将视线转移到莫南泽的脸上。
莫南泽也瘦了许多，骨骼更为分明，好看的五官也更加凸显出来。
“莫律师，别担心我。”路吟风轻声说道，“我会好好的，一定会等到凶手伏法的那天的。”
她将莫南泽的寒凉中带着惭愧的眼神当作了担心自己。
所以路吟风才说这样的话让他放宽心。
她的善解人意，让莫南泽更加难受。
他忽地起身朝着厨房走去，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泼在脸上。
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发丝，顺着脸和脖子往下流去。
在这样的掩饰下，莫南泽终于发泄般地流出了眼泪。
路吟风起身，忍着痛，慢吞吞地走进厨房。
她从后面抱住了莫南泽，轻声道：“莫律师，别难过了，你一难过，我也会难过的……”
她眨眨眼，眼泪就流了出来，沁入莫南泽的黑色西服内。
这些天，她哭得太多了，眼睛痛得厉害。
“日子总要向前走的，我们不能被往日的痛苦永远绊住脚步……”路吟风声音很轻很轻。
大道理谁都懂。
莫南泽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轻轻揉着路吟风的头发。
“我扶你回房间休息。”莫南泽无尽地温柔道，“你什么都不要想，全部交给我好不好？”
路吟风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几天，莫南泽一直寻找着突破点。
白芷兰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只要找出她行凶时没有处于发病的状态，就能定罪。
莫南泽叫人收集了记录了案发时情况的所有录像，一帧一帧地查看。
莫南泽没有亲历过现场，光是听人讲诉，心脏就疼得厉害了。
视频里，光线昏暗，路吟风和白芷兰的白裙子是唯一的亮色。
但是很快，那抹亮白便染上了鲜红，变得灰暗……
视频很短，只有不到三十秒。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白芷兰没有半点犹豫，狠辣果决地持刀捅向路吟风。
如果不是路正为路吟风挡了最后一刀，恐怕现在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的人，就会是路吟风了。
光是想想，莫南泽便控制不住浑身颤抖着。
三十秒的视频，他没看个几秒，就要站起身抽根烟缓一缓。
路吟风说得没错，如果那晚他在场的话，根本不会造成这么惨烈的情况。
他好想回到那个晚上，陪在路吟风身边，帮她阻拦也一切的危险。
通过对不同角度的视频分析，莫南泽觉得白芷兰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杀人。
而且，就是冲着路吟风去的。
但是，他的一面之词，不能作为证据。
莫南泽请来权威的精神科专家，一起来鉴定这个视频。
莫南泽在为案子忙碌着，相比起来，路吟风就清闲很多。
这些天，莫南泽白天不在家，就会委托其他人上门陪着路吟风。
怕她一时钻了牛角尖。
有一天是莫文静来了，阳光明媚，她们在楼下花园坐了一天，没多少话，安安静静的。
还有一天，是肖骁。
他搜罗了许多好笑的事，故意滑稽地表演出来，逗路吟风开心。
路吟风笑得很勉强。
这天晚上，路吟风难得地主动地与莫南泽说话。
“南泽，我想让思嘉陪我……你能帮我叫思嘉来吗？”
莫南泽在路吟风面前，紧皱的眉头必须舒展开，他浅浅一笑，“好，明天我就叫她过来陪你。”
路吟风将头枕在莫南泽的胸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味，混杂着松柏清香，灌入她的鼻腔。
莫南泽回家前，换了套衣服，还喷了些香水。
路吟风一直没有说她还是闻得到烟味，莫南泽便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其实，路吟风心中有些隐忧。
她出事在漠川市都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以晏思嘉的性子，恐怕早就飞奔过来抱着自己哭了。
但是都过了这么多天，别说她人了，就连她的一个短信一个电话路吟风都没有看到。
路吟风眨眨眼，抬眼恳切地看着莫南泽，“莫律师，思嘉那边，或许还要麻烦你跟厉海光周旋一下……”
莫南泽眼里闪过一丝心酸的意味。
他低下头，薄凉的唇覆在路吟风的光洁的额头上。
“夫妻之间，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路吟风目光暗了几分。
她不知道，自己和莫南泽的夫妻情分还能维持多久。
莫南泽那么想要一个孩子的人，会接受再也生不了孩子的她么？
也许现在能够接受，可是一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呢？
谁都说不准。
路吟风不想以恶意来揣测莫南泽的心思，可是她控制不住。
第二天清晨，莫南泽一早就要离开。
今天约了精神科的专家，一起分析案发时的视频，专家会出具专业报告。
晏思嘉还没有来，他有些担心路吟风的状态。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养，路吟风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
她靠在门边，微笑着向莫南泽挥挥手。
莫南泽仍然是那么挺拔俊朗，面色沉静。
只是，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自信满满，仿佛目空一切。
他的眼里，遍布哀愁。
“莫律师，你去忙吧。”路吟风温柔道，“我就在家里等思嘉过来，不会乱跑的。”
路吟风懂事温柔的态度，反倒令莫南泽莫名心酸。
他开口，声音沙哑：“好，吟风，那我先走了。”
说完，莫南泽便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他离开后，路吟风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
这些天，她习惯性地发呆，放空大脑。
她不敢思考。
门铃响了。
路吟风飘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估计是晏思嘉到了，便缓缓地站起身，再缓缓地走向门口。
门刚开一小半，路吟风就透过缝隙看到男人的身躯。
不是晏思嘉！
路吟风心一惊，连忙将门往回拉。
然而她慢了一步，男人的手挡在门框上，被门重重一夹。
外头，顿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闷哼声。
路吟风脸都黑了，冲着外面怒吼道：“莫谦言！你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