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被强迫的……”莫南泽忽然低声说道。
“啊？”路吟风小声的惊呼了一声，心中大乱。
忽然听到莫南泽提起这个，她有些惶恐。
“我妈原本是莫家的一个佣人，长得年轻好看，就被莫庆丰……”莫南泽咬紧了牙。
路吟风面容很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议题。
“东窗事发后，莫庆丰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我妈身上，说什么酒后乱性，说什么故意勾引……她人微言轻，被莫庆丰的老婆赶了出门。”莫南泽越说神色越深沉。
路吟风听着也很难受，同为女人，她同情那个孤立无援的女人。
她想制止莫南泽，让他不要继续说了。
然而，今夜的莫南泽分享欲似乎很强盛，深吸一口气继续将这段沉痛的往事说了出来。
“我妈性子烈，不愿向人低头。她也是离开莫家几个月后，才发现有了我。她不忍心，就生了我。”
“我身子弱，妈妈为了照顾我，只能找些轻松方便的工作，工资很低。”
“其实我小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自己没爸爸，家庭穷点就穷点……直到我十四岁那年，妈妈查出了癌症，而我们连一次化疗的费用都凑不出来。”
“我妈这才将我父亲的身份告诉了我。我爸爸居然是首富莫庆丰……你说可笑吗？”
“我没办法，我想让我妈活下来，我就去莫家，求他们能资助一点。他们那么喜欢做慈善沽名钓誉，可是却不愿意拿出一点钱来救我妈……”
“莫庆丰的太太，朱玉媛，当着我的面狠狠地羞辱了我和我妈，然后将我赶出了莫家。”
“那夜，他们在举行宴会。我透过围墙的空格看见，每个人都珠光宝气的，笑得很开心。”
“他们随便一件首饰，就能换我妈的命。”
“后来，我妈死了。莫庆丰要认回我。他亲口说我是他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误，他不能对不起他的妻子……”
“路吟风，你知道吗？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我想把他们都杀了。”
说这句话时，莫南泽的心情莫名地轻松。
这是他头一次在别人面前袒露自己真实的阴暗的想法。
路吟风神情大变，眉头皱紧。
她知道莫南泽从前的经历不太顺遂，却没想到是这么惨烈。
怪不得莫南泽对莫家那些人，总是一副冷淡厌恶的表情。
那时候的莫南泽，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啊。
她更没想到，自己曾经那么敬重的，对她又那么疼爱的莫老爷子，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人，果然是最复杂的生物。
路吟风将手搭在莫南泽的手上，莫南泽反手就用力将她的手攥紧。
有些痛，但路吟风没有吭声。
她想，莫南泽忽然对着自己揭开伤疤，展露自己的脆弱。
说明……
路吟风不敢想下去。
她不想陷得太深。
男欢女爱的游戏，不需要动用太多感情。
“莫律师，都过去了……”路吟风轻飘飘地安慰道。
莫南泽抬眼，湿润的瞳孔深不可测，他有些讶于路吟风的冷淡，瞬间敛起了神色。
“不好意思，话有点多了。”莫南泽话语中透出一丝疏离。
路吟风明白，肯定是自己的回应令他不满意，他才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她实在不懂怎么安慰别人。
尤其是莫南泽这样生性骄傲的人。
此时，老板将剩下的烤串端上来，莫南泽也没心情吃了。
他看着烤串上冒出的热气，启唇轻声说道：“路吟风，这片区域的开发承建，莫氏集团想要，厉海光也想要。”
话题转得太快太生硬，路吟风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虽然厉海光的基础也很厚实，但是跟莫氏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莫南泽继续说道，“现在厉海光想拉拢我。”
“我不懂这些事情。”路吟风悻悻地说道。
以她的层次，如果不是阴差阳错间跟莫家有了牵扯，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事情。
也不明白莫南泽这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今天晚上的莫南泽，很奇怪。
莫南泽眼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直言道：“我是要帮厉海光的，帮他，也是在帮我自己。”
路吟风心里猛然一紧，又忽地放松下来。
也对，刚才莫南泽讲诉他从前那些事情，就已经对他的选择下了定论。
他恨莫家，恨莫家的人。
有任何能让莫氏集团元气大伤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可是……你不是说厉海光起家手段不光明，让我远离他吗？”路吟风疑惑地问道。
她以为莫南泽会将厉海光视作洪水猛兽。
哪曾想，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能将洪水猛兽利用好了，也是一样杀器。
“那个啊……”莫南泽歪着头，随意又撩人地轻浅一笑，“只是我不
想你和厉信章走太近的说辞罢了。”
路吟风低下头，羞赧地笑了。
莫律师这心机可真深。
“这是莫律师自己的事情，莫律师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得到了路吟风偏向肯定的回答，莫南泽收起笑容，凝视着路吟风的侧脸，忽然怅然地摇摇头。
“路吟风，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里，我不一定会赢。”
路吟风心里一紧，愣了很久。
哪怕她不了解那些残酷的商战，也能明白，如果这次莫南泽站进了厉海光的阵营，那就彻底宣告了他与莫家的决裂。
如果他输了，会被莫家疯狂地打击报复。
漠川市里被莫氏集团挤兑倒闭的大大小小的企业不少。
亿万富翁一夜之间负债累累，曾经风光无限的企业家自戕的新闻也经常占据头条。
之前，莫南泽因为路吟风的事情被莫氏小小地教训了一下，一下子失去了好多大客户，差点没有缓过来。
路吟风侧脸看去，莫南泽嘴角挂着笑，淡漠的神情里却透出一丝笃定。
她喜欢他这副样子。
“莫律师，我相信你。”路吟风坦荡地说道，“为了这一战，你肯定谋划很久了。”
“虽然我不知道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
她低下头，眯眼挽唇，笑得很自然畅意。
“但是现在我和莫律师是一伙的了。”
“莫律师，我希望我能帮到你。”
莫南泽握住路吟风的手，十指相扣。
他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清澈的女人，心里十分地软。
想吻她。
一旦产生了这个念头，莫南泽便任由它肆意生长。
他偏头凑过去，吻上了路吟风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