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要去美国的大学演讲,而李谕同样不得闲。
汽车市场渐渐开始变得更加火热,李谕知道,福特的t型车今年就会问世,需要赶紧对自己的工厂进行产能扩充。
如今李谕手里握着的汽车专利已经很多,而且大部分是厂商们离不开的设计,各大汽车公司都要采用,否则落后别家太多,丧失竞争力。
每卖一辆车,几乎就有两成利润落入李谕的公司。
李谕脑海中还有很多更好的设计,不过秉承着循序渐进的原则,以后慢慢放出来就是。
按照此前说过的原则,不能让洋人的科技产生明显的进展,最多就是把一些专利稍稍提前一点。
这样做对李谕好处更大,能让他长期保持领先,全世界的汽车公司未来永远离不开他的专利。
等过上十年二十年,李谕的公司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汽车产业背后的隐形霸主。
而那个时候,汽车也迎来了爆发,走进更多家庭,销量更大。
在底特律待了一段时间后,李谕接着坐火车再次返回纽约。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旁边的吕碧城问道:“你怎么了?”
李谕说道:“屁股痛。”
“我看看。”吕碧城立刻坐了起来。
“这……”李谕感觉有些尴尬。
“有啥不好意思的,都看了个遍。”吕碧城笑道。
李谕只能翻过身。
“哎呀,好大一个疖子!”吕碧城惊道。
“疖子?”
“而且,似乎已经化脓了。”
吕碧城轻轻碰了一下,李谕大声喊痛。
“看样子要去医院,化脓了我可不敢处理,”吕碧城说,“你怎么会长疖子?而且,是长在这里?”
李谕苦笑:“天天坐火车,屁股都要颠烂掉,只长个疖子已经谢天谢地。而且底特律那个天气,整天乌烟瘴气,稍不留神就会长毛病;更糟糕的是从底特律返回纽约的火车,窗户竟然漏风!”
吕碧城十分了解这种窘境:“窗户漏风的话,车厢里肯定全是煤尘,难怪会磨出疖子。”
次日,两人来到纽约的一家罗斯福医院,好在只是小手术,很快做完,贴几天纱布应该就会痊愈。不过就这么个小手术,竟然收费达到35美元,真是令人咋舌。
两人刚回到第五大道实验室,李谕就看到了司徒美堂,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
司徒美堂说:“这位小兄弟已经等你好些日子,没想到你在欧洲待了这么久。”
李谕道:“中国人?”
“见过帝师!”年轻人鞠了一躬,“在下冯如,专门从旧金山赶来,向您请教。”
“冯如!?”李谕脑子一转,“你莫非正在研制飞机?”
冯如更惊讶:“帝师竟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
冯如可不是无名小卒。
他号称“中国航空之父”,1906年就开始研究飞机,几年后还驾驶着自制飞机飞上了天,轰动旧金山。
可惜他英年早逝,回国后,1912年在广州的一次飞行表演中不幸逝世。
李谕说:“我当然知道你,旧金山的华人报纸有过报道。”
冯如说:“大家确实对我有所关注,可旧金山的华埠在前年的大地震中受到重创,导致我募集资金兴建飞机厂的计划一直拖延。”
“飞机的研制进展如何?”李谕好奇问道。
“我已自学多年机械学,也搜集了目前所有能搜集到的报纸和杂志,画出了初步图纸,再花一年时间,我想就可以做出第一架试验飞机。”冯如说。
冯如毫无疑问是个天才,完全靠着自学就造出来了飞机,而且他获取飞机相关知识的途径竟然大都是报纸和杂志!
悟性可怕!
“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图纸?”李谕问道。
“当然可以,”冯如立刻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本人来求教帝师,正是希望从您这里获得指教。”
“指教谈不上,共同进步!”李谕看了一会儿,说,“看你的图纸,研究时间确实不短。”
“自从我在报纸上看到帝师所写关于莱特兄弟飞机试飞成功的新闻后,便立志要造飞机。虽说以前没有接触过,但美国人可以,中国人自然也可以。”冯如坚定地说道。
李谕点点头:“的确可以!”
“在下在美国多年后,深知技术的重要。当年日俄战争,一场本来与我们毫不相干的战争,竟发生在自己国土上,清政府敢怒不敢言,全都是弱小带来的悲惨遭遇!”冯如越说越激动,“而足以救国的军用利器,在我看来,莫过于飞机!居高临下,驰骋蓝天!”
李谕说:“阁下志存高远,我会无条件支持,而且本人也有志于飞机之事。”
“太好了!”冯如高兴道,“有您的帮助,将会是最大的助益!实不相瞒,现在莱特兄弟的公司封锁了飞机的技术和专利
,我的研究进展举步维艰,只能从报刊上获得零散知识。我虽然知道法国有一些更好的技术,可惜看不懂法文。”
技术资料的翻译是个老大难,这个问题没法解决,只能学外语。
李谕说:“我会帮助你买进欧洲的报刊杂志,并且你可以进入我与贝兰先生共同创建的航空俱乐部学习,那里的资料非常丰富。”
冯如太感激了:“帝师如此费心!放心,我一定会造出中国人自己的飞机!苟无成,毋宁死!”
“我自然相信你,”李谕说,“但你的图纸和技术资料尚且存在一些缺陷,正好,我把最近在欧洲的旋缸式发动机专利及资料免费送你。这样一来,你的整个飞机设计全要改动,会是很大的工作量。”
“有了研究方向,工作量大点何妨!”冯如丝毫不在意,“我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奥克拉准确创建的飞机厂,正好可以完全按照帝师的意见来兴建。”
“飞机厂现在筹集了多少资金?”李谕又问道。
“只筹集了四五千美元。”冯如如实道。
“太少了,这点钱最多做出飞机框架,根本不够,”李谕对民族航空事业的支持肯定不遗余力,“你尽管修建,需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提供。”
冯如说:“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李谕说,“就按我说的办,而且我会给你免费提供所需的技术资料。”
冯如说:“可现在我还绕不过莱特兄弟的专利。”
“好说,”李谕很了解其中关键,“我们采取与莱特兄弟不一样的气动布局便是。”
李谕随即在另一张纸上给他大体画了起来。
实际上,莱特兄弟的技术已经开始落后,法国和德国都摸出了更安全可靠的路线。——就是此前提到的气动布局问题,莱特兄弟的鸭式布局太难。
冯如赞道:“帝师不愧号称科学巨子,如此前沿的技术也能了若指掌。”
李谕笑道:“我现在是纸上谈兵,具体的制造、测试需要很久,这些都要靠你。”
冯如说:“定不会辜负帝师所托。”
“还有,”李谕说,“你平时要多学习一下机械相关的大学课程,会非常有帮助。”
“大学课程?”冯如问道。
李谕说:“你在奥克兰对吧?我会联系同在奥克兰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让他们接纳你旁听课程。”
“可是这会耗费很多资金,那所学校是加利福尼亚最好的大学,学费非常高,”冯如说,“这些钱不如用在研制飞机上。”
冯如的想法不无道理,二十世纪初的教育花费比后世还要惊人得多,尤其欧美。
目前中国一个普通农民,一年收入不过十来两白银,欧美留学一年的学杂费就要1200两,简直骇人听闻。
这个差距比后世离谱太多。
要不大部分留学生选择日本哪,一年十五六两,部分中产家庭还是可以承担的。
李谕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即便莱特兄弟学历不高,也是大学三年级才肄业,欧洲那些搞航空的更不用说。”
冯如说:“我听帝师的!但在我身上破费这么多,实在过意不去。”
李谕挥挥手:“不用和我客气!将来把技术、人才带回国就好。”
“我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想法,”冯如说,“甚至我注册飞机厂的名字时,就叫做‘广东飞机制造厂’,肯定是要把所有的设备都运回国。”
历史上,冯如1910年就把飞机工厂迁回国去了。
但李谕却并不想让他走太早,多学点东西再走不迟。
而且冯如是坠机而亡,如果可以精进飞机制造技术,极大可能挽回生命,多为民族航空业贡献力量。
“那么我更要给你投资了!”李谕说,“你慢慢研究,稳扎稳打,不要贪图冒进。我会研究改进无线电设备,以安置在飞机上。”
“真是天才的想法!”冯如惊叹道。
李谕说:“无线电在飞机上的用途会很多,比如导航、预警、雷达等等,未来我们要一起做,所以我才说共同进步。”
冯如并不懂“导航、预警、雷达”这些无线电陌生术语,但能和无线电搭上边,肯定是高大上的东西。
冯如说:“谨记帝师教诲。”
李谕说:“我先给你支持5万美元费用,还有几台航空发动机。”
“五万!”冯如下巴都快掉下来。
他在旧金山跑断腿,只有少数华商愿意出钱,每人也就捐了一二百美元,合起来四五千美元。
但这些华商并不懂飞机,此后第一次飞行试验失败后,几乎全部撤资,而且都认为冯如是个“骗子”。
李谕当然了解发明过程中的艰辛,出点错很正常。
冯如大概率就是因为手头资金太少,所以急于求成。他试错机会太少,同时对造出来的飞机非常疼惜,才会酿成机毁人亡的惨剧。
此时李谕一口气出5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