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对于东北的疯狂觊觎以及对沙俄的强烈抵抗情绪,真的是贯穿了全国上下。
如今日本全国上下拧成一股绳就是要干掉沙俄、搞扩张,这种军国主义思想教育真的是蛮可怕。
短时间似乎能看到效果,但长时间真心不是什么好事,受苦的还是百姓。
不过现在全日本都被高层绑在了弦上,不得不发,仿佛就是被一条无形的鞭子驱动着走下去。
由于手下的莽撞行动,黑龙会损失了相当多哈尔滨车站内的谍报人员,不过还是通过在长春站的运销系统内部人员,大体知道了李谕的乘车情况。
李谕搭乘着一辆普通火车,继续前往大连,准备乘船前往天津港。他甚至拿了几瓶俄罗斯的伏特加,拉着旁边桌子的俄国人一起喝酒。
“李谕君,我们又见面了。”李谕不用抬头,听声音就知道是头山满又来了。
“请坐,上次你拿清酒招待我,这次我带来了俄国最好的伏特加招待你。”头山满坐到了李谕对面,李谕立刻在他面前倒了一整杯伏特加。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日本人习惯喝的清酒度数不高,并不太适应。李谕看头山满皱了皱眉,笑道:“头山先生不喜欢吗?在俄国,这可是人人都能痛饮的酒。”旁边桌子一个俄国人喝得有点高,也囫囵着说:“在我们俄国,可以没有美味的点心,但是不能没有足够的伏特加;可以没有愚昧的笑话,但是不能没有足够的伏特加;可以没有惊艳的女人,但是不能没有足够的伏特加;伏特加,多多益善!”头山满嘴角翘了一下,笑道:“谢李谕君招待,可是我……”李谕不等他说完,就把一杯酒塞到了他手里:“头山先生,这几瓶伏特加,可是来自俄国最好的酿酒家族斯米尔诺夫家族,就连沙皇喝的酒,都出自他们之手。”头山满说:“酒确实是好酒……”李谕立刻接上:“当然是好酒!伏特加在俄文中是生命之水的意思。对了,头山先生知道怎么喝伏特加吗?不管杯中有多少,都要一饮而尽。”李谕和他碰了碰杯,
“干!”杯子并不大,但差不多一杯也有一两半左右,李谕一口闷掉,接着拿起旁边的酸奶喝了一口。
头山满皱了皱眉,只好也一起干了。辛辣的感觉透过嗓子,让他有些难受,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李谕哈哈大笑,递给他一瓶酸奶:“喝口这个。”俄罗斯人平时也是这么喝酒,吹口气,一口闷,然后要么喝点饮料,要么吃酸黄瓜或者腌肉。
确实有点生勐,要不怎么醉鬼那么多。头山满喝了一口酸奶,嗓子终于好受了一些。
李谕接着给他再次整满,
“在苦寒之地,少不了白酒。”头山满本想拦住,但听了李谕的话,手伸了回来,说道:“没想到李谕君竟然有如此海量。”李谕故意笑道:“有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次我在欧洲可是满载而归,拿了这么多荣誉,当然高兴!”头山满也附和道:“确实值得庆幸。”李谕端起酒杯:“怎么,不恭贺我一下?”头山满硬着头皮端起酒杯道:“的确应该恭贺。”李谕接着又干了,头山满没办法,只能跟。
李谕赞道:“头山先生酒量同样很好,不愧浪人之主!”对于日本人来说,伏特加的酒精度确实是高,不太适应,而且一口就是一杯,喝得太急了。
头山满立刻又喝了一口酸奶压下去,然后才勉强说:“不过尔尔!”李谕说:“风味是不是非常好?我可是特意在哈尔滨带来了冰块,一直在冰镇。”李谕再次倒满,头山满忙说:“李谕君,实话说我有点不胜酒力。”李谕笑道:“莫非头山先生怕了俄国人的酒?我听说俄国的士兵在打仗时都会配发伏特加,助长士气。”
“还有这种事?”头山满说。李谕说:“我岂敢骗您?不信您问问旁边几个俄国人。”话说二战时,慈父斯大林还下令前线战士每天配额100毫升伏特加,坦克兵加倍。
甚至有些人开玩笑,苏联之所以能打赢德军,靠的就是两样:伏特加以及喀秋莎。
头山满来了一点兴趣,
“我倒要看看有没有这种魔力。”两人再次一饮而尽。三杯酒下肚,已经小半斤。
李谕给他讲起了酒的区别:“你们的清酒是大米酿造,而伏特加则是土豆地瓜酿造。”头山满此时脑袋有点晕,顺着李谕说:“口味上辣了太多。”
“那是因为你们的清酒没有经过蒸馏,度数当然不高。”李谕说。
“可我喝过葡萄酒,感觉与清酒一样,并没有如此的辛辣。”头山满说。
李谕说:“但如果葡萄酒再蒸馏,就是白兰地了。”
“白兰地我有听过,据说很高贵。”头山满不知道为啥,和李谕聊起来了酒的话题。
李谕摆摆手:“都是碳二氢六氧,有啥高不高贵!老子高兴的话,什么酒都是好酒。”头山满道:“碳什么氧?”
“就是乙醇,”李谕顿了顿,
“酒精。”
“吆西!这个我知道,酒是粮食精!”头山满举起酒杯,
“李谕
君说得好,酒精而已,去他酿的高不高贵!”两人碰杯,再次喝干。
头山满醉意已经比较浓,
“我说李谕君,你脑子这么好,就不怕喝酒烧坏了?大家都说喝酒误事!”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谕拿起酒瓶,不过手又开始抖了,明显是酒精的作用,给头山满倒酒时还撒了一些,
“头山先生有没有听说过门捷列夫教授?他可是俄国国宝级的化学家,伏特加的名字,就是他定下来,此前只是被称为谷酒。”
“扫噶!”头山满端起杯子,
“我当然听过,好名字!为了门捷列夫,干一杯!”喝到这程度,理由都随便找了。
两人推杯换盏很快每人喝了都有一斤左右伏特加。头山满甚至坐到了李谕旁边,两人勾肩搭背。
“嗝!”头山满打了个酒嗝,对李谕说:“我说李谕小老弟,哥这么说话没毛病吧?”李谕说:“头山先生大我30多岁,叫哥,我觉得有毛病。”
“不不不!”头山满说,
“叫哥没毛病!哥问你,我们凭什么不如白人?”李谕也有点喝多,于是说:“肯定不比他们差!”
“非常好!”头山满说,
“哥这么看重你,就是因为你比白人强。八格牙路,白人算什么鸟东西!?”李谕拉住他:“头山先生,你小点声!”车上还有不少俄国人哪。
头山满此时已经喝大,大声说:“我怕什么?”
“哥,我叫你哥还不成!”李谕看头山满快要喝嗨了。
“李谕小老弟,你等着瞧吧,哥早晚做出惊天动地的事,那时东北不会再有俄国人!”幸亏这句话他是用日语说的,旁边人也当他们两个是酒晕子,反正在俄国见多了。
李谕竟然推了一把火:“我信!”不知不觉中,火车快到沉阳,头山满的侍卫驮着他才下了火车,头山满还意犹未尽:“好酒,好酒!下次请你继续喝……”李谕也没听见,因为他早就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过去。
吕碧城叹了口气,给他盖好衣服坐在一旁看护着。——当头山满醒酒后,一睁眼就看到了内田良平。
“你终于醒了,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内田良平说。头山满想起身,却感觉头痛欲裂,明显是酒后反应,挣扎着说:“莫名喝了一路酒。”内田良平说:“平日里与你饮酒,可从没见你醉成这个样子。”头山满说:“俄国人的酒确实有点不一样,我们今后也应该研究一下。”内田问道:“酒的事情先放一边,关于那个李谕,有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头山满捂着头,喝了一口热茶,然后说:“我观察他貌似只是沉浸在快乐之中。”
“快乐?”内田良平有些纳闷。头山满说:“这些搞研究的,都不爱金钱,只爱名望。如今他在欧洲的声誉更重,应该是因此才高兴。”内田良平对这个回答不是特别满意,但也说不出什么。
——另一边,李谕在睡到大连时,已经醒酒,相比头山满几乎提前了一整天。
毕竟年轻了三十来岁,体格上强太多。只不过也的确不是特别好受。吕碧城给他倒了一大杯热水,李谕咕冬咕冬一口喝光,才舒服一些。
吕碧城关切道:“何必喝这么多酒?”李谕揉着太阳穴说:“不这么做,可湖弄不过那只老狐狸。可惜花了不少钱买来几瓶上好伏特加,本来想用一个月时间慢慢喝完,一顿就没了。”吕碧城说:“如果能够不让日本人起疑,几瓶酒倒是没什么。我看那个日本老头的样子,应该没问题。”李谕说:“或许吧,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吕碧城不太明白:“都称兄道弟了,怎么还是逢场作戏?”李谕随口说:“酒肉朋友罢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对方怎么想。”火车停靠大连站,李谕洗了把脸,呼了口气,清醒了清醒大脑,走下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