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众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狙击手！
见楚昭他们毫无意外，冯靖明白了对方的阵营，脸色阴沉，刚才的友好氛围彻底消失不见。
“去把季成喊过来跟大家认识一下！”楚昭转头对郑图说了一句，看向冯靖，“这小子没事就喜欢捉弄人，没什么坏心眼。”
冯靖看他不以为意的样子，勉强笑着说道：“小孩子嘛，新到手的玩具总是忍不住想试试，可以理解！”
“喂！你说谁是小孩子？长得高了不起？来和我比比枪法！郑图你别拽我！”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冯靖诧异地转过头。
本以为是楚昭有意给他们个下马威，待看清对方的模样，倒有些相信他所说的。
身形瘦削，留着短发，身高和王韬差不多，从他说话的语气和走路的姿势判断，最多也就是一个高中生，最关键的是冯靖觉得他更像一个女孩，应该是“她”才对。
“还不跟人家道歉！我把枪给你不是让你胡乱打着玩的！”
“道什么歉？不是他要动手？”季成指向高沛，不满地说道，“没打在他身上已经是我手下留情，要道歉的应该是他！”
“啪！”
刚才破碎的玻璃旁边，又多出一个缺口。
冯靖看了楚昭一眼，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徐老师，过来见见新朋友，枪法以后再比！”
“稍等！”
待徐笙赶到，往季成旁边一站，冯靖眯起了眼睛，两人背后的狙击枪居然一模一样。
“刚才就是你开的枪？”看到徐笙是一名女子，季成来了兴趣，围着她转了一圈，“咱俩的枪好像都一样，敢不敢去旁边较量一下？”
“等事情处理完我再陪你玩！”徐笙回了一句，对冯靖说道，“我们在西边一所驾校安顿好了，孟义他们带着邱耀也找了过去。”
既然徐笙能抽身过来，说明矛盾暂时得到缓解，冯靖问道：“那帮搞事的呢？”
“孟义说他们自己走了，韩骁也确认了。”
“走了也好，留下的多不多？”
徐笙微微偏头：“算上我们还有三十多。”
少了一半，可惜！
一会楚昭他们过去，可能还会有人选择离开，这是没办法的事。
冯靖不了解楚昭，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可从自身利益考虑，双方即使做不成朋友，也不应该马上成为敌人。
“冯队，怎么说？”
楚昭的话打断了冯靖的思索，他直接回道：“楚队想去看看他们，现在就和我们一起过去，只是一会见了面，希望大家能克制一下。”
“这你放心，我们不会先动手。”
冯靖有些无奈，说了等于没说，这算什么保证！
他看向郑图，对方点点头，冯靖抛下疑虑：“走吧！”
徐笙领路，两队人一前一后朝驾校走去。
路上，冯靖听徐笙讲述了整个冲突的前因后果，知道了邱耀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他甚至觉得邱耀的话有些道理。
目光忍不住转向后方，他们还能算作同类吗？
季成快走两步，来到徐笙身边：“喂！你的枪在哪搞的？是不是一个中年男人交给你的？”
徐笙眉头皱起看向季成：“你今年多大了？”
“16，怎么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没念过书？”
“你什么意思？”
“一点儿礼貌都不懂！没念过书也没父母教吗？”
“我没——要你管！”
徐笙一句话击碎了他的桀骜不驯，低着头跑向后方。
“我——”徐笙转身想追被冯靖拉住。
“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以后要是能常见面就让王韬、时雨他们一起听你讲课，到时候你好好教他就是了。”
王韬听到这句话，直接反对：“我才不跟这不男不女的一起呢！”
“那你是愿意听课了？中间拉个帘子给你们隔开！”
“冯哥！”
“王韬哥哥不乖！我就很想听徐老师讲课！”
彤彤的话让他欲哭无泪，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记仇。
王韬恶狠狠地道：“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彤彤把头一扬：“绝对不会！”
孩子气的对话掩盖了众人的心事，事情最终的走向还是得等所有人碰在一起才能决定。
“就是这了！”徐笙指了指前面闪烁着灯光的房间，“为了防止意外，现在大家都在大厅打地铺。”
楚昭主动停下：“你们先进去和他们说一声，要是不欢迎就没必要见了。”
清楚了今晚事端的起因，他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一个相识的好机会，可他又不甘心直接离开，毕竟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我留在这，你们进去和韩骁、孟义商量下，不要勉强！”
见徐笙等人离开，冯靖看向楚昭：“你们和赵昊认识吗？”
楚昭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兄弟，说道：“很熟！”
直到此刻，冯靖终于觉察出不对，自始至终，楚昭的队伍里说话的只有他和郑图、季成三人，其他人始终不发一言。
他本以为这是因为众人不熟，可在路上他们互相之间也没有任何交谈。
难道说？
光线太暗，冯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一个个如标枪一样站立，目不斜视，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更像丧尸指挥旁边的——护卫！
他被心中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楚昭他们究竟还剩下多少“人味”？
更确切地说操控他们身体的到底是曾经的人还是那种特殊生物？
汗水打湿了冯靖的后背，右臂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疼痛，他甚至在如此炎热的夜晚感受到了凉意。
“郑图！”郭灿激动的声音惊醒了幻象中的冯靖。
“阿灿，好久不见！”郑图张开双臂，两人抱在一起。
熟悉的昵称响起，郭灿一下子红了眼眶，从郑图离开，再也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两人分开，郭灿退后一步，端详着郑图，问道：“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也不说回来看看大家，我们都很挂念你！”
曾经英俊帅气的脸庞已经所剩无几，如同戴上变装舞会的面具，只剩下五官的轮廓。
郭灿强装镇定，努力直视着郑图，不让自己的目光躲闪。
郑图看到郭灿流露出的惋惜之情心底一痛，嘴上开着玩笑：“不搞点大动作，怎么好意思再见父老乡亲？”
“真有你的！”
“哈哈！”
笑声不断，两人仿佛回到过去美好的校园时光，直到尹杰走了过来，郑图低声说道：“阿灿，卓源的仇报了，我亲自动的手！”
“好！”郭灿用力抓住郑图的胳膊，“我们对他的承诺做到了！”
“你们都过来吧，他们同意和你们见一面！”
尹杰的话让冯靖松了口气，一会不论结果如何，起码有了个好的开始。
转头对楚昭说道：“那咱们就一起进去？”目光瞥向他身后的那些人。
楚昭好像没发觉冯靖的动作，直接向前走去：“是该让他们见见老朋友！”
冯靖观察着那些紧跟楚昭步伐的“护卫”，直到被郑图拉了一下，才赶紧追了上去。
一进大厅，尽管早有所料，楚昭他们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片惊呼，被绑在一边堵住嘴巴的邱耀更是挣扎个不停。
郑图直接过去和风神小队的其他人打招呼，楚昭等人停在门口。
“大家好，我是楚昭，很高兴认识大家！”
简单做了个介绍，楚昭就让到一边，好像他知道今晚的主角并不是他。
“小梁？”
“老车？”
“老方？”
……
惊呼声不断传来，楚昭身后的那些人刚一进门，韩骁就带着机械厂的兄弟们冲了过来，抓住他们的手臂嘘寒问暖。
没想到他们记忆中早就死去的工友，居然又活生生地站到面前，有的人激动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老方，你跑哪去了，上次出去巡逻就没了人影，你不知道我们有多伤心！”韩骁抓住一名比他年龄略大的男子问道，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
“没……没去哪，我还……还好。”
“咋回事？几天不见怎么还磕巴上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没有！”嘴里蹦出两个字，老方又闭上了嘴巴。
韩骁的热情迅速褪去，松开老方的胳膊，看清他脸上的绿色斑点，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是老方吗？”
对方稍显犹豫，点了点头。
刚刚还热闹的大厅已经变得一片安静，机械厂的工人们重新退到韩骁身后，他们意识到曾经的伙伴有些不对劲，除了身高体型没多大变化，其他的一切都不一样了，让他们无比陌生。
韩骁将目光对准楚昭，语气沉重地问道：“赵昊知道这件事吗？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心中有了答案，不是吗？”楚昭没有正面回答韩骁的问题，“我能告诉你的是他们的的确确还是你们的工友，只是语言表达能力出了点问题，这也是我这次来找你们的目的之一，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唔唔唔！”此话一出，邱耀挣扎得更加剧烈。
冯靖对高沛使了个眼色，对方走过去将邱耀嘴里的抹布取出。
“一派胡言！他们已经被那种生物完全控制了，现在只是不适应人类的身体，等适应过来你们早晚都要被它们奴役，我做的一点都没错！现在把他们都杀了还来得……唔唔唔”没等他说完，嘴巴重新被抹布堵上。
楚昭明白冯靖等人的顾虑，没有介意这点小动作，不疾不徐地说道：“一切恐惧源于未知，我知道你们不太相信，没关系！现在五院安全，你们可以重新去那里进行研究，我们也会积极配合。
其实，就算真像这位医生说的那样，一个人的身体被某种生物完全占据，可它继承了人类生前所有的记忆和情感，除了外表有些差异，它和那个人有什么区别呢？”
楚昭的话让冯靖想到了经常在小说中看到的一个词——魂穿，继承原主记忆的魂穿，他们真的没有区别吗？
那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冯靖岔开话题：“研究的事我们先放一放，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跟大家见见面，以后拓展生存空间咱们可以一起合作，我们负责潜入丧尸内部获取它们的动向，有机会就实施斩首行动，你们帮着吸引普通丧尸的注意。”
说到这里，楚昭炙热的眼神射向沈琳：“如果沈女士能配合甚至加入我们就再好不过，只要将普通丧尸引开，解决指挥和精英对我们来说易如反掌。
当然，我们完全尊重沈女士的意愿，即便不愿意加入，能多多配合，我们同样感激不尽！”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琳身上，逼得她右脚向后挪动了下，做了个深呼吸，马上给出了自己的决定：“多谢楚队看得起，我现在还是风神小队的一员，一切行动听从冯哥安排！”
冯靖长出一口气，心里暗暗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楚昭刚才的一番话气势十足，再有今晚的战绩做参考，实力毋庸置疑，他还真怕沈琳顶不住压力投了过去。
所谓关心则乱，冯靖却忘了沈琳好歹和孙胜景、齐慕萱相处过一段时间，这点儿压力对她一个心灵能力觉醒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听到沈琳的话，楚昭有些失落，语气很快恢复正常：“既然这样，那就希望以后能和冯队多多配合。”
“好说！”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需要征得几位队长同意。”楚昭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说出口，“各位手底下的人有没有愿意加入我们的，我是指像我们这样觉醒，从此以后不再怕受伤感染，没有指挥的普通丧尸会对我们视而不见……”
楚昭顶着几人不善的目光侃侃而谈，每说一条，几人的脸色又黑了一分，说到最后，整个大厅一片死寂，就连邱耀都停止了挣扎。
如果用对待觉醒的态度来给大厅的众人做一个划分，邱耀无疑是保守派，以冯靖为代表的大多数属于改良派，而楚昭他们则是激进派。
现在楚昭等人的身体情况还不确定，真的有人为了一时安全去赌上自己的未来吗？
“我愿意加入！”
“我也愿意！”
……
事情的发展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最失望的莫过于坐在地上口不能言的邱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做一个“人”真的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