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的恩德，我莫齿难忘，可端王妃同样于我有大恩，我又怎能背弃端王府。”
黑鹰垂下了眼，眉眼间是有纠结，思索过后，终是叹息一声，“我不会做任何对小姐不利的事，但我仍是端王妃身边的暗卫，不过还请小姐放心，对于您的行踪，我会帮您掩护好，王妃若是问起来，我还是像先前那样，跟她说您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姜乐妍轻挑了一下眉梢，“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也不好为难你，你们世子多日未归，大概是真回不来了，我与他的这桩婚事迟早要退，等端王妃想开了，同意退亲之后，我与她之间应该不会再有瓜葛了，这样你也就不用左右为难，你们兄妹二人各为其主也不冲突，想见面也随时都能见。”
从第一次和黑鹰交谈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家伙骨子里十分忠诚，当初他机缘巧合救下端王妃，被端王妃看中了本领从奴隶营里捞出来，之后又效忠了这几年，算起来他也没欠端王妃什么人情了，但他信奉着‘有恩加倍还’这一点，哪怕端王妃对他凉薄，他也并不介意。
就算如今他的妹妹从奴隶营出来了，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他也并未想过要立即脱离端王府，他打心里依旧认为王妃是他的主子，她作为外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黑鹰继续留在端王府，对她而言倒也并非没好处，指不定哪天还能透露点有用的消息给她，她可没忘记姜怀柔与端王府的交情匪浅，今后也不知还会不会再次利用端王妃来对付她，之前就是黑鹰向她透露芳菲阁是姜怀柔所经营，她这才能做到精准打击。
“对了。这些日子你盯着我，对我有多少了解？”姜乐妍问黑鹰道，“我从未主动联络过你，也不知你盯得是宽是严。”
“刚和小姐达成协议的时候，我盯您还是挺严的，可之后发现您确实没有什么荒唐行为，姜二小姐说您勾搭外男一事显然不存在，与您有关联的男子，无非就是李圣手与安庆侯，他们与您似乎也没多熟络，有几回我把您给跟丢了，想来是您刻意要避人耳目。”
姜乐妍听着这话，不禁心想暗笑。
他所说跟丢她的那几次，大概就是她在某些地方乔装了再离开的时候吧。
比如银杉受了冤枉被抓进衙门时，她去找薛离洛求救，再比如后来彩灯节她去珠光阁参加拍卖会，进去的时候还是露脸的，出来后就戴了面具……
街道之上本就人多眼杂，如果有心想要摆脱监视的话，去几个能够换装的地方，从正门进再从另一侧门出去，暗中盯着的人就很容易跟丢了。
“对了小姐，有件事我得跟您说一声。”
耳畔又响起黑鹰的声音，“您大概是没发现，您今日在街上的时候，有人一直在您身后鬼鬼祟祟的，不过那人跟踪的技术太过拙劣，我几乎一眼就能发现了，好在他也只是跟着您，并未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姜乐妍闻言，眉头微皱，“你可有看清那是何人？”
“自然是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几乎是看一眼就能记住。他容貌粗鄙，眯着一双小眼，看上去就像是个好色的登徒子，不过看他的穿着倒不像是寻常人，像是个贵族子弟。”
黑鹰顿了顿，道，“那人应该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只是他一双眼睛总黏在您的身上，莫非是您的倾慕者之一？只是他那模样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这也难怪他不敢在您跟前晃悠了。”
姜乐妍听着黑鹰的形容，几乎是一瞬间就在心中有了猜测。
容貌粗鄙，一双小眼，像个登徒子，莫非是吴尚书的儿子？
犹记得吴尚书登门拜访的时候说过，他的儿子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中了她，可她印象里分明就不认识那人，如今想想，应该是那人单方面在人群里偷偷窥视她？
“小姐，该不会是那个吴公子吧？”银杉与姜乐妍想到了一块去，当即就沉下了脸，“这人偷偷摸摸地跟着您是想干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姜乐妍也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问黑鹰道：“他跟着我多久？咱们进这药铺的时候，有让他看见吗？”
“跟着您大概有小半条街了，您在进药铺之前不是也逛了一些摊子吗？他就一直隐在人群中看着您，他原本大概也是在街上晃悠的，突然看见您，这才心血来潮要跟着，我盯着您的时间，可比他盯着您的时间长多了，这才会迅速发现了他。他这会儿大概在药铺附近，他应该不知道这家店是您的，只是单纯……想偷看您而已。”
一开始他也在猜测着那个男子的目的，可当他发现那个男子盯着姜乐妍笑得一脸痴迷时，他便知道那人大概只是姜乐妍的倾慕者，那人的眼中似乎只有姜乐妍，压根就关注不到别的事情。
“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一会儿你从后门离开吧，画眉的身体状况你不必担心，我会帮她调理的，你可以随时过来看望她，别走正门就行了。”
“那我家小妹就拜托姜小姐了。”
黑鹰说着，转头又与画眉寒暄了几句，而后依着姜乐妍的嘱咐从后院的小门离开了。
“画眉，你才喝完药尽量别多动弹，好好睡一觉吧。”
姜乐妍让银杉扶着画眉躺好，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开了屋子。
“小姐，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那个吴公子还在外面晃悠呢……”
“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拎两袋药出去，咱们就装作是来这药铺里抓药的，可别让外人轻易知道这是我的地盘。”
银杉应了声是，转头就去掌柜的那边拿了几包姜茶在手里提着，而后跟在姜乐妍的身后离开了药铺。
姜乐妍小声道：“找个人少的地方走吧，我倒要看看那吴公子想干什么，反正黑鹰就在这附近呢，不怕他乱来。”
银杉瞧了一眼前方的街道，“奴婢要是没记错的话，前边不远处有两条卖小吃的巷子，人倒是挺少的，眼瞅着傍晚了，有些摊子说不定都收了。”
“那行，就挑小巷子走吧。”
主仆二人说着，便一路若无其事地迈着缓慢的步伐，片刻的时间就走进了小巷里。
行走片刻，二人隐约闻到了馄饨的香味，抬眼看见前后有一家卖吃食的小馆，里头还有一些客人，两人便走了进去坐下，要了两碗馄饨。
姜乐妍与银杉相对而坐，两人都侧对着门口，用余光关注着门口的动静。
不多时，门外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身子清瘦较为高挑，他身后跟着的大概是仆从，那两人一进店，便也要了两碗馄饨，在店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小姐，他们居然也进来了。”银杉将茶杯挡在自己嘴边，小声说道。
“他们以为咱们没发现，自然而然地便装作是来这店里的客人了。”
姜乐妍说话间，从衣袖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包药粉，在桌子底下递给了银杉，“拿着这个，一会儿有用。”
银杉接下了药包，拢在手心里。
店铺角落里，身着青绿色锦衣的男子依旧把目光盯在姜乐妍身上。
“公子，您可别看得太明目张胆了，一会儿要是被她们发现可就不太好了。”坐在旁边的随从小声提醒道。
“她们才不会发现呢，咱们一直都在她们的身后跟着。”吴公子也小声应着随从的话，眼神却没离开姜乐妍半分。
他所挑选的这个位置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到姜乐妍的正脸，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姜乐妍的丫鬟坐在姜乐妍的对面，时不时晃悠着脑袋便遮挡了他的视线。
这丫鬟还真有些碍事，就不能朝旁边坐一坐么。
吴公子心中才冒出这个念头，却没想到下一刻那丫鬟便站起了身，“掌柜的，你们家调的这个醋不好吃，我能自己调一调吗？”
那丫鬟说着便跑离了座位去找掌柜，这下子他的视线便清晰了。
跟着姜乐妍一路了，他总算是可以好好瞧一瞧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容。
看着看着他便有些失神，直到姜乐妍也抬起眼睛瞅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心中稍稍一紧，唯恐自己跟踪佳人的事情被发现，他几乎是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眼。
要是被人家知道自己跟了她一路，一直都在偷看她，说不定会觉得他是哪里冒出来的好色之徒。
虽然他的确倾慕了她许久，可并没有想过要冒犯，他今日在街上偶然看到她，便起了跟踪的心思，但也就只想多看她几眼而已，没有什么其他荒唐的想法。
毕竟父亲已经答应他了，正在和姜家商量着婚事，眼前这佳人说不定哪天就进了他的家门了，他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她没发现我吧？”吴公子朝身旁的随从小声说道，“她刚才也看我了，可不能被她知道我悄悄尾随她啊，要不然该被误解了。”
随从瞅了一眼姜乐妍那边，见她正若无其事地吃馄饨，便朝着自家公子回答道：“她没发现您，可能刚才只是不经意地瞅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另一边，姜乐妍虽不动声色地吃着馄饨，心中却不由得感慨一句：画像和本人还真是像啊。
那画师可以说是把吴公子容貌的精髓都给画出来了，尤其是那双小眼睛和突出的颧骨……
很快，银杉回到了对面坐下，手里端了两碟调好的醋汁。
身后不远处，吴公子那一桌的两碗馄饨和醋汁也端上来了。
随从尝了一口馄饨，朝身旁的主子说道：“公子，别光顾着看了，尝一尝吧，这家的馄饨还真挺好吃。”
“是吗，那我尝尝，看她的样子，好像也觉得这馄饨好吃。”
吴公子说着，便将桌子上的醋汁加了一点到馄饨汤里。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吃下几口馄饨之后，他竟觉得腹中有些不太舒服，起初他还不太在意，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腹中竟一阵翻江倒海，这让他不禁变了脸色。
而他身旁跟着的随从也好不到哪去，比他更快一步起身，抓了一把面前经过的店小二询问，“你们家茅房在哪？”
“就在这后院门外……”
小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