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梦郎吃了几颗随身携带的丹药,调息了一日。28lu.com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可以拄着拐棍勉强站起身走动。如此,他便着急离开。
他知晓自己身上的毒厉害,若不尽早除去,怕一身功夫要毁掉。换了老汉的脏衣服,易容成一个驼背、瘸腿的老头。在村中买了一辆牛车,便赶往百里外的东夷山,找自己的结拜兄弟江湖人称乌头毒鬼的陆五九给自己治伤。
薛雨然睡了一日一夜,总算可以下床走动。
坐在桌前,回想前日之事,眉头深皱:“红梦郎究竟是怎么中毒的呢?落凡究竟是怎么把毒放到我身上的?落凡他费劲心思救我,难道布龙谱真的在我身上。那李意龙当年为何没有告知我和父亲呢?布龙谱藏到底在哪里呢?”
又摸了摸后背,皱眉道:“落凡好像在我后背动过手脚,我的衣服里也有他的味道。难道我身上真有秘密?怎么可能呢。李意龙根本没有跟我说过什么布龙谱!而且,他要真的做过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薛雨然皱眉沉思,忽地想起当年!
当初李意龙爷孙落难,和自己一众相处融洽。李意龙见自己有秋咳的毛病,便说他有点筋推气的功夫能帮自己治疗。于是,便让他施展点筋手在自己后背点了许久。
当时,自己便有所怀疑,因为李意龙点的位置并不完全在穴道上。只是,被他治疗之后,自己的咳嗽果好了不少,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来,难道李意龙便是那时候埋下布龙谱?如此说来,青眼沙弥虚游,定是当初跟在李意龙身边的护卫之一!
薛雨然有如此想法,倒也并无作证。但若真是如此,那前夜落凡应当已经得手了吧。如此看来,落凡一直保护自己,便是为了宝藏。想不到,最后连红梦郎也成了他心计下的棋子!
此时,丫鬟云燕端着药膳,摇晃着脑袋,欢快走了进来。
见薛雨然下床,云燕高兴笑道:“小姐,你下床啦。我给你端参汤来了。大夫说,吃了这个你就好的更快了。”
薛雨然忽地眼睛一怔!一拍桌子,呵斥道:“云燕!落凡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帮他害我?”
薛雨然突来一吓,云燕慌地手中汤碗打碎,面色惨白,仍不敢承认,怕道:“小姐!你说什么呀,我不知道!”
薛雨然粉面含煞,恼道:“除了你,别人不可能把毒药放到我身上。我最讨厌撒谎的人!不说实话,现在就让衙门的人带你去尝尝诸般酷刑。”
云燕慌忙跪下,哭求道:“小姐,你不能这样做呀。我全说!是落凡捕头吩咐我把药撒到你的贴身衣物上的。他说,这是救你的方法。如果不做,小姐被红梦郎抓走便会出事。我也是想帮小姐才答应他的。”
薛雨然一冷笑:“恐怕不仅仅是担心我吧!他给了你多少钱?”
云燕心知瞒不过,支支吾吾说道:“五!五!五五百两!”
薛雨然气得胸口发闷,恼道:“五百两!这么点钱,你就敢出卖我。枉我平日对你亲如家人。你竟为了钱出卖我。如此,我焉能留你!”
云燕急哭道:“小姐,你千万别怪我。如果有人要害你,五千两我也不会要的。我乡下弟弟要结婚,对方要八十两银子。爹爹要把我卖给人家做妾替弟弟筹钱。我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小姐,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薛雨然冷道:“你背叛我,我岂敢留你!等回到旗城,你便收拾东西回家去吧。”
云燕面色一白,如果回家去,父亲再要把自己卖了,那可怎么办。忽想到落凡前番吩咐,云燕从掏出怀中一张纸条,递过去说道:“落凡捕头他说,你不会赶我走的!如果,你要赶我走,就让你看看这张纸条。”
云燕递过去纸条,薛雨然打开一看,那纸上只有一个“忍字!”
薛雨然见到这一“忍”字,心绪万千!
这个字的含义,太复杂、太高邈,又太真切。薛雨然不能猜到落凡的心思,但看到这个字不免反扣己心。若自己不忍便是不容,不容便是不善,不善便是恶,为恶便是地狱。薛雨然一向吃斋念佛,看到落凡写一忍字嘲笑,如迎面一击!
不知有意或是偶然,落凡在提醒她,她并非自己以为的那般光明、睿智、豁达。她也只是一个有所好恶,顾忌庞杂的凡俗之辈。一时心苦,不免反思自己。当自己自负清高,以魔鬼的视角去解读落凡,自己不也正成了魔鬼。
此时,云燕一脸害怕,又说道:“小姐,落凡说你要是还不答应。就往下看看,下面还有字!”
薛雨然皱眉,往纸下一瞧,登时气得眼珠翻白!没想到,落凡竟在角落里,还藏了一个字!一个比米粒不大的“心”字!
这么小个“心”字,分明是嘲笑自己是小心眼!自恃聪明,每每被落凡耍弄。薛雨然也气得脑袋冒烟。
一番沉默,暗自叹息:莲花淤中生,佛在世间修。若非落凡,我又如何知晓,自己修行的浅薄。佛要降魔,佛是魔!魔要渡佛,魔是佛!人有一颗心,总为世事干扰,好难歇下。
回头看着地上栖栖遑遑无助哭泣的云燕,薛雨然也知她是难得的贴心丫鬟。若把她赶走了,去哪里再找一个更合适的呢。自己深谙佛理,当以宽容为怀,为何容不下一个无知丫头呢。
想到此处,又转为善面。亲手扶起云燕,一面关心说道:“起来吧。是我多心了。以后,家中有难事尽可找我,莫去求外人。等过两年,我让父亲替你寻个好人家嫁了,不会委屈了你。”
云燕破涕为笑:“谢谢小姐放过云燕这一回。云燕以后不嫁人,伺候小姐一辈子!落凡捕头说了,这五百两算是小姐给的,他和我父亲签了契,把我卖给了小姐。以后我跟着小姐,我家里人就不敢欺负我了,也不能再把我卖给人家了。”
薛雨然又气一怔!这落凡考虑事情还真是周道!他不仅收买了云燕,还想着替自己解决后顾之忧。回到旗城,自己是不是还得还他五百两银子?!
此时,门外脚步声响起。赵雪玉面紧皱走来,坐下道:“雨然,咱们可能要在剑关多待两日了。”
薛雨然使个眼色,云燕立刻给赵雪倒了杯热茶。
薛雨然问道:“二姐,为何要多待两日?既然婚约已除,便不好在人家多作叨扰吧!”
赵雪喝口茶,叹道:“还不是落凡惹得祸!他为追查红梦郎去了铁铲门打探消息,结果竟绑了李子骄得女儿,还扎了人家两刀。又跑到临河码头,砍了临河帮一个头目脑袋,断了十几人的手臂。龙县恶捕还真不是瞎传的,这小子一天不杀人,他是不是手痒呀?胆子比天大,手段比狼狠。现在黑白两道集结了几千人马围攻旗城去了。”
薛雨然柳眉轻皱。落凡是救了她几次,但对他生不起好感来。以他的头脑明明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总喜欢把事情闹大,似乎有意挑起江湖大乱!但也深知此人看似肆无忌惮,实则步步精心,必会给自己留有后路。
薛雨然问道:“那落凡呢?他在旗城吗?”
赵雪不耻道:“他这个人脑子不正常。明知道几千人追杀他,他不躲不藏就待在总捕司,等着人上门围攻!师傅和大哥四处召集人手保护他呢。姬前辈也带了精锐,赶去支援了。毕竟是为了救你得罪的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薛雨然淡然道:“那就再待两日吧。那些帮派说到底只是些小门小派,气势可能有点吓人,终究没什么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