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赶到房间时,看到的就是醒来的云铮,与神情怪异的谢疏。
须臾后,黄蜂、小玄龟、炎婪、司徒镜、穆英、小玉郎都出现在了院中。
谢疏在屋内与夜游说话:
“他突然醒来,恢复了意识,但他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十二年前他奉旨离京时。”
夜游神色不变,低声道:“暂时别让他知道青妩的事。”
谢疏颔首。
他不能离云铮太远,故而只站到了一旁。
醒来后的云铮由始至终都是那副纨绔散漫的样子,却已不动声色的观察完周围的环境。
对上夜游的视线后,他率先笑了起来。
夜游瞅着他那爽朗不羁的笑容,只想到三个字‘混不吝’。
夜游感觉有点怪异。
虽说眼前这位只是死鬼人间历劫时的兄长,但某种程度来说,两人的性子还真挺相似的。
“谢子渊,你到底把我绑来了什么地方?”云铮冲谢疏问道。
他动了动胳膊,此刻他身上还缠着一圈勾魂锁。
谢疏看着他,嘴唇翕动,半晌叹息道:“你老实些。”
云铮盯着他,一个鲤鱼打挺试图坐起来,许是被锁链缠着的缘故,他这一波更像没能成功翻身的咸鱼。
“哎哟我的腰,折了折了,谢子渊!你个杀千刀的,快帮我一把……”
谢疏:“……”
他看向夜游。
夜游似笑非笑的看着云铮,点了点头。
谢疏这才上前,将云铮扶起来,下一刻他突然被狠狠一撞,整个人就被云铮撞到了床上。
谢疏还没来得及撑臂起身,某个东西就一屁股坐在他后背上。
饶是谢疏都被坐的险些岔了气。
矜贵如谪仙人的贵公子此刻狼狈至极,恼羞成怒的斥道:“云铮!你给我下去!”
“你老实点!”云铮颠了一下,用屁股狠狠压住谢疏。
场面实在滑稽,饶是夜游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捂着嘴,抬起一只手:“抱歉。”
他和谢疏都防备着云铮,怕他恢复意识是假,会突然给谢疏来个黑虎掏心,哪曾想这家伙居然使用大腚攻击。
夜游现在是确定了,意识恐怕是真恢复了。
但脑子也是真退化了。
“兄弟姓甚名谁啊?与谢子渊这黑心莲是怎么勾搭上的?”云铮笑吟吟问道:“我见兄弟面善,谢子渊给了你多少钱,绑的我?我出双倍,不!十倍!”
夜游笑容越发怪异。
这位云铮少将军的性子真的是……嗯,很有意思。
“怕是要让少将军失望了,下令绑了你的可不是谢小公爷。”
夜游也不知该怎么与云铮打交道,他沉吟了下道:“你还是先放过谢小公爷吧,活人总不能被腚给坐死,这死法鬼听了都要耻笑的。”
谢疏:“……”
云铮:“兄弟你说话挺不是人的。”
“多谢夸奖。”夜游说着,给了云铮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转身出门,过了一会儿,一人跟着他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穆英。
夜游唤她进来前,已叮嘱过她一些情况。
但穆英见到云铮后,还是禁不住红了眼。
云铮瞧见穆英后也是一愣,他记忆还在十七岁时,那时候,穆英也才刚刚定亲,风华正好。
而现在穆英,虽已恢复了原本模样,但到底看得出岁月痕迹。
云铮神色不变,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其实醒来时,瞧见谢疏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被他压在腚眼子下的谢疏,明显是青年人的样子。
“表姐。”
这声表姐,让穆英控制不住落了泪。
她大步上前,看着云铮脸上的笑,颤抖着伸出手。
云铮脸上的笑逐渐扩大,下一刻,他耳朵被人拧住。
穆英哭着,却也凶着,拧着他的耳朵,用手拍打他:“你个皮猴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瞧你这混账样子,还不快起来!”
“你是要把谢小公爷坐死过去不成!你当你那腚是棉花做的,压不死是吗?”
“嘶——疼疼!耳朵要掉了,表姐你松手!”云铮被揪着耳朵,忙不迭从谢疏身上起来。
谢疏终于解脱,起身先向穆英道谢,然后才整理仪容,看云铮的眼神透着四个字:一言难尽。
夜游在旁也感慨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啊!
穆英也放过了云铮的耳朵,她捧着云铮的脸,仔细打量,终是忍不住,紧紧抱住他,却是不敢真的哭出声,只能死死咬紧牙,一遍遍拍抚着云铮的背。
云铮面露无奈,抬眸环顾屋内其他人,叹了口气:
“看样子我好像遗忘了很多事。”
“像是黄粱一梦,再一睁眼就沧海桑田了呢。”
“表姐变老了,谢疏变丑了,我应该还没秃顶吧?”
夜游又不合时宜的笑出声了。
对上谢疏谴责的视线,夜游再度捂
嘴,举手道歉。
对不起,他是真的憋不住。
“你没秃。”谢疏看着他,“你只是脑子坏掉了。”
穆英也胡乱抹了泪,放开云铮,安抚的拍着他的肩,温柔笑道:
“阿铮放心,可以治的。”
云铮:“……我可真是幸运。”
他神情怪无奈的,低头看着绑着自己的锁链:“是怕我伤人,所以绑着我?看来我脑子坏的不轻。”
谢疏嗯了声,“很严重,但算不上绝症。”
云铮:“……所以我到底在哪儿?”
谢疏沉默了一下,道:“厌王府。”
“厌王?”云铮噗嗤乐了:“大雍几时有了个厌王的?哪个倒霉蛋啊,这么不招待见,得了这么个封号?”
谢疏幽幽道:“萧沉砚。”
云铮:“哦,这封号挺好,怪特别的,配他。”
屋内顿时安静了。
谢疏对夜游道:“我与他慢慢说吧,他醒来的事,还请夜先生告知厌王知晓。”
夜游颔首,便和穆英出去了。
他一出去,就对炎婪使了个眼色。
炎婪不羁的挑眉,一副这里交给老子的表情。
屋内。
云铮脸上笑容不改:“现在是哪一年了?”
“元昌四十八年。”
云铮垂眸:“我记忆还停留在元昌三十六年,陛下下诏,派父亲和我前去北境。”
“现在北境是什么情况?”
谢疏声音有些干涩:“胡人已不敢南下,北境安稳。”
“那场战,我们赢了?”
谢疏沉默了。
云铮的眼神逐渐锐利,他张开嘴,低低的发出一声轻笑,像是不愿相信,像是懊恼自悔:“看样子是输了啊……”
“我父母呢?”
谢疏沉默。
云铮拳头紧握,他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脱力一般,逐渐平静,抬眸看向谢疏:
“阿砚怎会被封厌王。”
谢疏短暂沉默:“先太子被污谋逆,焚于东宫,他被褫夺皇长孙身份,封为厌王,发配北境充军。”
“荒唐!”云铮咒骂出了声。
谢疏看着他的愤怒,看着他的憎恶,心里忽生出一种违和感。
“云铮,你不问问她吗?”
“谁?”
“你妹妹。”
云铮眼中露出茫然,疑惑问道:“我哪来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