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摸了摸下巴:汪广洋莫非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勤奋,最后依旧逃不开被罚,就躺平了。
或者他觉得胡惟庸就是第二个杨宪。
他要是太勤奋,又会被胡惟庸搞……
他又问富贵:“既然是刘大人举荐的杨宪,那杨宪获罪后,刘大人没有被我父皇责怪吗?”
富贵小声说:“杨宪专权之时,刘大人多次在朝堂上跟皇上说,杨宪结党谋私。皇上不曾理会。刘大人还私下跟皇上说,杨宪有才能,但是器小,当不了丞相这么重要的职务。皇上也没理。处罚杨宪之后,皇上才觉得刘大人之前说的都是对的,夸奖刘大人不同流合污,敢于直谏。”
朱柏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看起来好像是刘伯温大义灭亲。
但其实压根就不是。
朱柏说:“刘大人既然说杨宪器小,为何要举荐他?”
富贵轻叹:“刘大人举荐杨宪大人任参知政事。杨大人当了参知政事两年后任丞相,是皇上亲自提拔的。”
朱柏这才明白了。
刘伯温本来想在中书省里安插言官这一边的人。
结果没想到杨宪上升太快,尾大不掉,不听指挥。
刘伯温就只能跟杨宪划清界限了。
刘伯温一向号称看人很准,既然看得出杨宪器小,会看不出杨宪的野心?
他分明就是觉得杨宪总跟老朱打小报告,还深得老朱的信任,是他的心头大患,才故意“捧杀”了杨宪。
这个刘神棍绝对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耿直,绝对是个玩弄权术的老手。
朱柏慢悠悠沿着街道往前走。
无意中瞥见地上自己的影子,他意识到这些争斗都在老朱心里留下了阴影。
如今朝堂的格局,跟那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胡惟庸是淮西集团,汪广洋算是言官那边的。
还是两边对阵。
在老朱看来,胡惟庸就是第二个杨宪。
老朱这么安排果然是有深意。
嗯,又一场血雨腥风的杀戮将起……
朱柏进了官牙局,瞥见囡囡攥着扫帚的手冻得发红,转头问牙长:“后院柴房里有取暖的炉子吗?”
牙长知道朱柏是担心囡囡夜里冷,说:“有的,有的。贱内几天前还给囡囡做了件棉衣,放心,冻不着她。”
朱柏翻了个白眼:“谁问她了。她冷不冷的关本王什么事。”
这不就是死鸭子嘴硬吗?
牙长暗暗叹气,回答:“是是是,是属下多嘴了。”
朱柏:“你每个月给囡囡多少工钱。”
牙长有些紧张:“按照五十文一日给的。”
一个月也就一千五百文左右,合一两五钱白银。
朱柏皱眉:“怎么这么少?”
牙长不知道朱柏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一脸茫然:“啊……”
其实也不少了。
囡囡也不做苦力,只是扫扫地,洗洗茶杯,又不是什么技能高超的大工匠。
朱柏点头:“给她长点工钱,不能总让她占你便宜。”
牙长忙说:“知道了。”
富贵也觉得好笑,把手里朱柏刚才叫拿来的薄羊皮手套递给牙长:“殿下说,这双女孩子用的旧手套,也不值几个钱,他拿着也没用,就给你随便送给谁把。”
这分明是一双上好的羊羔皮新手套,至少值十两银子。
再说了,朱柏有那么多姐姐妹妹的,怎么会没人送……
牙长一脸茫然。
富贵冲囡囡那边使劲对牙长挤眼睛。
牙长才恍然大悟:“行,那我就自己处置了。”
等富贵一上去,牙长就把手套递给囡囡:“这官牙局里,就你一个女子,我也没有人可以给,就给你吧。”
囡囡看了看手套,抿嘴微微一笑,行礼:“谢谢牙长。”
朱柏这会儿已经坐到了窗前,看着囡囡把手套戴上,才又开始写字。
她要是冻得满手冻疮的,还怎么跟我比书法。
我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我一定要叫她输得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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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朱的督促下,被拖延了两个月的京官秋季俸禄,几日后就发下去了。
这一次俸禄刚好可以用朱标监制的铜钱来发。
不管多还是少,有总比没有好。
况且官牙局还贴了通告:“允许用铜钱换等价的银子。不限次数和数量。”
所以压根不存在不能流通的问题。
百官们领了俸禄,个个喜笑颜开。
朱柏暗暗好笑:一个季度的薪水,上我那里吃两顿就没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他肯用银子换铜钱,是跟老朱讲好了。他收了铜钱之后再跟老朱从国库里提的银子交换。
然后老朱又用铜
钱发俸禄。
这样就算是正常流通了。
朱标很高兴,他主持的大事总算是顺利开展了。
相比上次的救灾真是顺利多了。
若是不出岔子,明年就在十三个布政司推广。
御史大夫陈宁出了宫,在偏僻处等着。
胡惟庸出来看见他,微微点头,然后上了一处茶楼。
陈宁随后也跟着上去,进了雅座对胡惟庸行礼后坐下,拿出刚领到的铜钱摆在桌上,说:“胡大人这本是户部和工部的活。这么大的生意,您就甘心让朱标去抢去做了?”
老朱每次都这样,但凡有点有油水的就给自己儿子了。
卖苦力的活儿都是官员们去做,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