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城里灾民聚集,就把他们之前民宅勘定弄来的宅邸都打开门,以太子之名安置灾民们。
有人担心地问:“殿下,如此一来,这些宅子都会被弄得污浊不堪。”
朱柏淡淡地说:“就算我们不开门,灾民被逼急了一样会冲进去。到时候反而不好。不如敞开门让他们住。等灾情过了再打扫便是。”
次日,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朱标忧心忡忡朱柏商量:“要不我们带着雨具走吧。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先到常州再说。”
朱柏:“天气还挺冷的,这样淋雨,我怕大哥的身体受不了。若是病了,倒还不好。如果非要赶路,不如往回走,回到应天。”
他担心跟上次一样灾民哗变。
而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他们进去疫区容易,想再出来就难了。
他不敢拿帝国继承者的安全冒险。
朱柏越想越觉得担忧,捉住朱标的手:“大哥。真的,我们往回走吧。”
朱标:“不,我们才出来多久,怎么就能往回走。”
朱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身上肩负着大明的未来。”
朱标:“正因为我是未来的国君,所以在这种时候更是要跟百姓在一起,而不是避开。”
朱柏有些头疼。
朱标被宋濂他们教育得整体上有些迂腐和顽固。
这种人很难劝,因为他会把一些小道义扩大成了大道义,自认为对。
好比现在,朱标跑到灾区去有什么用呢?
最多是帮着施施粥,发发药。
要是真发生饥荒瘟疫,他也镇不住,要闹还是会闹。
如果他出事,朱元璋会杀尽原本还有希望活下来的人。
而且失去了继承人,整个大明又会陷入动荡,生灵涂炭。
就不是这四个地方的百姓苦了。
关键是,朱标如果这会儿就死了,他那背时的烤鸡命,不知道会不会提前。
朱柏想了想,说:“我听刘夫子说,将军指挥战争的时候,都是决胜于千里之外,运筹于帷幄之中。”
只是这会儿他跟朱标讲那些道理,朱标是听不进去的。
他也不能跟朱标对着干,毕竟朱标是太子。
朱标既然这么相信刘神棍,就只能打着神棍的名号来说服他了。
朱标果然犹豫了,想了想回答:“是。”
朱柏:“所以我们不用非要进到灾区中间去。在外围更好指挥,更能看清楚形势。”
朱标点头:“十二弟说的是。”
朱柏:“此处低洼,若是积水,不好出入。不如退回昨日的驿站。”
就算不能劝他回应天,也要尽量远离灾区。
讲句不好听的,茅山驿站离应天只有一天路程。
实在不行,就算把朱标硬拉回去,也容易。
朱标垂眼琢磨了一下:“好,那就听十二弟的。”
朱柏知道他转过弯来了,只是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快就回应天。
朱柏他们冒着雨又往回走,在天黑之前,又到了茅山驿站。
想来昨日才快马加鞭离开,今日又快马加鞭回来。
真是造化弄人。
在门口下马,透过密密的雨帘竟然还能隐约看见对面茅山脚下那座大坟包。
驿站围墙上密密麻麻挂了一排倭刀的刀柄。
风一吹,刀柄打在青条石上“啪啪啪”响。
好像有无数人在拍城墙一样。
朱标想想那日这院子里密密麻麻铺满尸体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直发毛,晚饭都没吃几口。
朱柏知道他怕,便故意说话岔开:“大哥,听说茅山道士挺厉害的,可有此事。”
朱标强打起精神,回答:“茅山上的道观,奉三茅真君为开山祖师,是上清派的发源地,被称为‘上清宗坛’。你为何忽然又对道家感兴趣。”
朱柏回答:“总听人说儒释道三家。如今儒家释家的领袖都成了我师傅。就差道家了。再说父皇对道家十分推崇,还祭祀真武的张三丰。我总是要了解一下的。”
朱标:“这也不难。等这里的事了了,我们去山上道观坐坐。或者请上清派如今的掌门人张真人来宫里给我们讲道。”
朱柏吃过饭交代驿站要对朱标滞留在这里的事情保密。
他们刚到这么一会儿工夫,下面大路已经漫上水来。
想想昨夜那个驿站的位置比这里低得多,这会儿可不就是被水淹了吗?
再往前走,越靠近太湖,地势越低。
朱标不由得暗暗后怕:还好听了朱柏的话往回撤了。
应天那边更紧张。
苏,嘉、常、湖等地大雨不停已有涝灾迹象的折子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朱元璋手里。
老朱很郁闷:去年旱灾,今年水灾。老天爷是在故意跟咱开玩笑的么。
早朝上老朱布置六部去准备救灾物资。
刘伯温急急出列:“太子和湘王正在去苏州的路上,恳请皇上把他们召回来,以防不测。”
老朱点头:“不慌。让太子处理一下这些事情也好。”
其实老朱昨晚上已经收到了朱柏和朱标分别叫人送来的密报。
朱标恳求老朱让他在那边多待几日,好救灾安民。
朱柏叫老朱不用担心,他已经把朱标稳在茅山驿站,过几日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