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梦华像做梦一样地看着手里的小纸条,上面说着她的女儿已经找回来了,晚上在储秀阁琴房内相见,落款是一只黑狼。
是那天答应她的夜刃卫传信!
她瞬间心如擂鼓,手紧紧地抓着桌沿,脑袋瞬间眩晕一片,几乎不能呼吸。
她等了那么久,久到她几乎要放弃希望,没有人肯告诉她女儿怎么样了,就连云霜,也总是用不赞同的语气让她别关心这个野种。
是,这个女儿来得让她很是屈辱,也让她以后的人生从此走上了一条艰难困苦的道路,可是,这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生命。
在感受到腹内生命跳动的时候,秋梦华就再也无法用迁怒的心思去对待她,但宫女的身份让这个生命的诞生充满了危险。
女儿方才出生,她甚至还没亲手抱过,就被迫与女儿分离,独自一人度过了这些年的孤苦岁月,除了弹琴,女儿就是她在人世的唯一希望了。
而现在,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秋梦华死死地捂住嘴,不敢泄露出一点情绪,就怕被路过的宫女们听到,再汇报给云霜。
今晚无论如何,她也要去储秀阁。
秋梦华下定决心,便背起琴匣,作出一副和平常无异的冷漠表情向外走去,路上看见她的宫女都纷纷避开,不想和这个高冷的只会弹琴的人说话。
在去往储秀阁的路上,秋梦华一边走一边努力压抑着面上的表情,脚步却还是忍不住越走越快,拖延的每一秒都像是一种折磨。
来到琴房,里面已经点起了灯烛,一派灯火辉煌的样子,秋梦华在门口站定,一时间害怕到不敢打开门,里面会是她的女儿吗?
就在此时,黑暗的走廊中传来了脚步声,秋梦华如梦初醒地抬头看过去,正好看见戴着面具的夜凛天和一身黑衣的冷焰心携袂而来。
冷焰心上前一步扶住秋梦华:“秋大家,怎么不进去呀,蕊儿听说要见娘亲,都激动得跳了好久呢。”
原来她的女儿叫蕊儿呀……
秋梦华面上似哭似笑,心脏几乎疼到不能呼吸,手扶着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不停地颤抖。
冷焰心轻叹一声,扶住秋梦华帮她推开了房门。
只见蕊儿穿着一身粉嫩嫩的襦裙,站在焦尾琴前,小手好奇地摸着琴弦。
看到有人进来,蕊儿连忙乖乖地站直,一脸惊慌的表情,看得秋梦华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这就是她的女儿,五官跟她有着七分相似,还这般喜爱琴曲,秋梦华颤抖着走过去,腿软得跪倒在地,却执着地伸出手去抚摸蕊儿的脸颊。
“蕊儿……我可怜的蕊儿,你知道娘亲有多想你吗,怀胎十月,却在出生时就分离,娘亲这两年简直是生不如死。”
秋梦华看着蕊儿有些害怕的小脸,只觉得心内一阵阵紧缩,女儿这是怕她吗,这两年女儿究竟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啊。
下一秒,蕊儿却毫不犹豫地扑进秋梦华的怀抱,小手也紧紧地攥着娘亲的衣服,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蕊儿很想你。”
秋梦华瞬间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怀里小小的身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只剩下了激动和喜悦,从今以后,她绝对不要和自己的女儿分开!
冷焰心看着房内母女重逢的画面,不由得有些感动起来,不禁想到了进宫前还在为她苦心张罗的方悦,也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一只手轻轻抚上冷焰心的脸颊,缓缓擦拭着她面上的勒痕,因从军而有几分厚茧的手指摩擦皮肤带来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地顺着手的方向看去。
夜凛天擦干她的泪痕,又顺着耳朵向上摸到头顶,轻柔地抚摸了几下,低沉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别哭,焰心,我在这里。”
冷焰心快速眨了眨眼睛,把泪意憋了回去,正因为她作为医者,看遍世间百态,才会更为这真挚的感情动容,而母爱,本就是史上最伟大的感情。
想到这里,冷焰心悄悄关上了房门,让屋内重逢的母女们有私人的空间来说一些贴心的话语。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夜戾的眼睛也有些微红,只是面上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有那沙哑的语调还能听出来几丝异样。
冷焰心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也想到了他素未谋面也不可能再见的母亲,便也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两人静静地在黑暗中站了许久。
片刻后,门被推开,秋梦华牵着眼睛红红的蕊儿走了出来,看见两人后连忙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跪拜感谢:
“谢谢两位恩人,帮妾身找回了女儿,妾身谢谢……谢谢……”话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冷焰心连忙上前一步扶起秋梦华,正欲说些什么安慰她,身后夜凛天冷冽的声音便传来:
“既然秋大家已经见到了女儿,那我便直说了,蕊儿的生父乃是当今皇帝,淑贵妃一直想把你送给皇帝固宠,但你却坚决拒绝,惹了她的记恨。”
“那日皇帝去瑶光殿喝醉了酒,便被淑贵妃派人引到了你的屋子。事后,淑贵妃
更故意隐瞒你的身份,将另一名宫女送给了皇帝做才人。”
“待你怀孕后,更是强行将蕊儿抱走自行抚养,就是因为她觉得你不受控,更不想让你成为皇帝的妃子,才有了你和蕊儿的两年分离。“
“现在,蕊儿已经找回来了,太子殿下会为蕊儿争取公主的名分,至于你,便看你的意愿了。”
说到这里,夜凛天上前一步,面具被屋内的烛光映射了一片阴影:
“若你想留在宫中,那便只能成为皇帝的嫔妃,相反,你可以离开宫中拥有无限自由,无论选择哪种,都不会影响蕊儿在宫内的地位。时间紧迫,还请你尽快做出选择。”
冷焰心看了眼冷冰冰的夜凛天,又看了眼一脸纠结的秋梦华,只能暗中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慈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