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繁华、热闹、混乱,城西祥和、宁静、安全,这是所有川渝县人的共识。
因为城西有神行镖局坐镇,作为三川郡最强的江湖势力,自然很少有人敢在这块地盘上撒野。
城东的地盘大部分被双煞帮掌握着,比起神行镖局的有序管理,双煞帮才是彻头彻尾的江湖势力,甚至可以说是黑恶势力!
开赌馆、开妓院、放高利贷、绑架、械斗,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整个城东地区被弄的乌烟瘴气。
双煞帮就坐落在城东东北角,是一处占地非常大的院子,院子非常气派,门前立着两头一人高的石狮子,比神行镖局门口的那两头还要大。
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非常大的黑色牌匾,长三米多,宽一米多,上面龙飞凤舞般写着“双煞帮”三个鎏金大字。
许大有、李东阳领着二十来名镖局里的镖师赶到这里的时候,帮里的大小头目已经被洪大志收拾的卑服。
他们这些人只好打打下手,看管着陆续从院内走出的双煞帮帮众,各个双手被捆在身后,像一条长龙。
李东阳一手提着一柄混元锤站在大院门口,一双眼睛睁的跟铜铃一样,他在数人,这一数竟持续了十几分钟。
“我滴娘咧!这小小的双煞帮竟有五六百个帮众,城东这块还有好人家吗?”
城东这片区域常住人口五六千人,五六百名帮众,平均十个人就有一个加入了双煞帮,每两户人家就有一户。
换句话说,城东这片区域完全成为了黑恶势力的天堂,已经烂到根子里了。
许大有拍了拍李东阳的肩膀,道:“双煞帮这些年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加入他们,否则难逃劫掠!”
这时,神行镖局的二十来名镖师每两人抬着一口大箱子走了出来。
李东阳眼睛一下就红了,不用打开他都知道这些箱子里装的一定是金银财宝,于是凑到许大有跟前,“嘿嘿”笑道:“许叔,这些都是我们的了?”
“你想得美!”
许大有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脑子是不是坏了?我们今天吞下这些财宝,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我们镖局也会是这个下场!”
李东阳诧异:“不会吧?”
许大有道:“你别忘了,我们只是镖局,不是官府,我们没有权利没收这些东西!”
李东阳道:“您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我们还要上交给官府?”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破开大骂:“双煞帮这个垃圾帮派能平安无事发展这么多年,还不是他官府纵容?他有什么脸来收缴这些东西?”
许大有立刻出言制止:“你小子小点声!”
只见西面街道走来了两队人马,各个身披甲胄,手持长枪,领头的那人身骑一匹枣红马,正是三川郡郡尉—许伯毅!
许大有撇下李东阳一人,招呼手下二十来名镖师抬着箱子迎了上去。
李东阳越想越气,感情废了这么大的力气给别人做了嫁衣,他抬头看着大门上方,猛然掷出手里的混元锤,那块大牌匾“轰”地一声化为了碎片。
与之一道化为历史尘埃的是整个双煞帮,自此不复存在!
下午四点,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有人大着胆子进院一看,没有出现尸横遍野的场面,甚至连一具尸体都见不到。
斩尽杀绝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势力的构成呈现的是金字塔形,决策者很少,大部分人都是执行者,除掉他们的中高层人员这个势力自然就完了。
几个重要的头目已经被官府接管,这些人依照律法每个都被砍头十次的,他们手里掌握着双煞帮最重要的情报,暂时还不能死,等审讯完之后自然会难逃一死。
偌大的院子已经人去楼空,冷风拂过,地上的落叶随处飘荡,无人打扫,一排排房间看不见一丝灯火。
夜色下,一名黑衣人忽然出现在院中,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穿过一排排普通帮众住的房间。
他似乎又对这里不熟悉,他走的并不快,似乎要将每一间房都过一遍。
终于,他在一间下人住的偏房停了下来。
偏房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灯火,但他偏偏就在这里停下,像心有灵犀。
确实是心有灵犀,原本还黑灯瞎火的房间忽然渐渐亮起了烛火。
房间内摆设简单,一张四方桌,两个长条凳,桌子上摆着一壶酒,两只酒杯。
一名白衣人就坐在对面,五官英俊,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但是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像是一张死人脸。
如果此刻许大有那伙人还没走的话,一定会惊讶不以,这人竟是消失了一个月之久的小白龙李顺!
这黑衣人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了,正是双煞帮帮主——黑旋风张奎!
李顺苦笑:“还是被你找到了!”
张奎一步一步走进房间,道:“我早该想到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你被我两次重创,不可能走远!最大的机
率你还在帮里!”
“喝一杯吧!”李顺将另一只酒杯倒满了酒,然后递到对面。
张奎站在他的对面,动也不动。
李顺满脸苦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曾几何时,他们师兄弟二人亲密无间,吃一锅饭、睡一张床、挨一个师傅打,那时什么都比不上他们兄弟之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哦,对了,从他们建立双煞帮后,他们第一次见到一箱银子,然后是一箱金子、一箱珠宝,五箱、十箱。
他们很快拥有别人几十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曾经两人合啃一块馒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他们开始享受,喝最好的酒、穿最好的衣服、睡最漂亮的女人、骑最好的马,他们再也不用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有了隔阂?
十二年前,也许是十一年前,因为一个女人,那是包子铺胡老汉的闺女,因为没有钱交租,张奎强行让胡老汉的闺女抵债,但他觉得不应该这么做,江湖中人也要讲“道义”。
那是他们有史以来爆发的第一次大争吵,最后,他退让了,张奎如愿以偿得到了那个容貌还不错的女人。
有了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们的争吵次数越来越多,以前可能会因为理念不合而争吵,后面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争吵不休。
五年前,那一次他们正式决裂!
还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妓 nv,张奎明明知道他已经跟这个女人好上了,但张奎还是要跟他抢,这一次他没有再忍让,他们动起了手,他一剑刺瞎了张奎的眼睛。
他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五年来他一直生活在懊悔当中。他终日与酒和女人为伴,双煞帮的事情他再也没用心管过,任由它野蛮生长,或者任由它自生自灭。
李顺看着只剩一张眼睛的张奎,道:“师兄,当年我……”
“呛啷!”
张奎抽出大刀,架在李顺脖子上,道:“我没功夫听你在这儿胡扯!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师兄!”
李顺话刚出口,张奎便打断了他,道:“别再叫我师兄!你不配!”
“你不用逼我,我已经活不了了!”李顺说着嘴里咳出了一口血。
张奎动容,他自然知道为什么,李顺胸口挨了他两次重拳,肺部遭到重创,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眼睛在五年前被李顺一剑刺瞎。
“师兄,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帮助你,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小心那人!”
说完这话,李顺一口将酒饮尽,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布包裹,又道:“这是师傅留下来的那本秘籍,还有这么多年我们搜刮的金银财宝,绝大部分都被我秘密埋在了一个地方,我绘制了一份地图,照着那张地图你能找到那些东西。”
张奎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塞入怀里,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不要为难金九娘!”李顺恳求道。
张奎冷笑:“哼!你倒是一往情深,你不知道那臭婊 zi在你消失这么多天,早就爬上了老子的床!也就你把她当成宝!”
李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苦笑道:“都说戏子无情,婊 zi无义,果然一点不假。”笑着笑着人咽了气。
统治了城东这块地区长达十几年的一代枭雄走完了他最后一程。
张奎冷哼一声,出了房间,院中早有一道身影等在那里。
这人一袭灰衣,脑袋一侧被包扎着,正是上午袭击神行镖局的灰衣人。
“多谢先生相助!”
张奎抱拳,随即从怀里取出黑布包裹,又从里面取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古书,道:“先生,这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那本秘籍。”
灰衣人并没有接下,而是盯着包裹里还剩下的那张藏宝图。
张奎立马会意,道:“先生请放心,待我取出那些财宝,必以重金相谢!”
“不必了!”
张奎有些没明白,下一刻,他感觉肚子一痛,只见灰衣人手持短剑插入了他的肚子里。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