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陷入沉寂。
这个男人不会是听到了刚才我和林宇的对话吧？
我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试探性地问道：“您好，请问你是乐平村的村民吗？”
男人的视线上下打量我们许久，才缓缓点了下头。
“你们来我们村子做什么？”
男人的样子有些警惕，看样子这个村子应该挺排外的。
我扯出一抹自认为和善的笑，回道：“你好啊大哥，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什么人？”男人神色如常，手里的拳头却攥紧了。
我说：“我们是来找周小平和王玉玲的，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他们。”
男人眯着眼盯着我们，说：“你们找他们两个干什么？”
我和林宇对视了一眼，随即撒了个谎，说道：“是这样的大哥，周小平在我们那里借了一大笔钱，现在逾期了，我们是来要钱的。”
男人皱着眉说：“周小平借了你们多少钱。”
我想了想，伸手比了个五，张口就来：“五十万。”
“啥？他为啥欠了那么多钱？”男人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眼睛瞪得浑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林宇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纹身，是他在两元店买的一次性纹身贴。
他叼着烟，痞声痞气地说道：“还能为啥，周小平这个人又赌博又嫖娼的，他那几千块工资哪经得起造啊！”
“行了大哥，这事也和你没啥关系，你就告诉我周小平他们家在哪就行了！”
男人的嘴角压了压，说道：“我就是周小平他小舅子！”
我和林宇面面相觑。
这也太巧了吧？刚到村口就碰上了王玉玲和王念娣的弟弟了？
“那你姐夫现在在哪？”我问道。
“不知道。”周小平小舅子冷冷地说道：“十几年前，他们就去京城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一次。现在年都过完了，他们早就回去了。”
林宇演黑道大哥演上瘾了，插着腰，对着周小平小舅子恶狠狠地说道：“别踏马在这里给我玩这种小心眼，我当然是知道他逃回来，才来这里找他的！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再摇点人，非把你们家端平了不可！”
“你们是谁，为什么欺负我们家浩子！”
不远处忽然冲过来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看到林宇指着浩子的鼻子说话，就恨不得把林宇的手指头掰断。
我连忙上前拉架，好声好气地和她解释，毕竟是人家的地盘，闹得太难看我们也讨不到好处。
这大妈就是浩子的妈，也就是王玉玲和王念娣的妈，俞菜花。
听到周小平欠了我们这么多钱，俞菜花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是她明显比浩子处事老道点，忙跟我们道歉说给我们添麻烦了，又邀请我们去她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我和林宇对视一眼，隔空对话。
“去不去？”
“会不会有危险？”
“怕个毛线，想想十万块钱。”
“行，走！”
我们跟在俞菜花和浩子后面，好奇地四处张望。路上的村民并不多，看见我们两个全然陌生的外村人，也都投来打量的目光。
俞菜花家离村口也不远，我们没走多久就到了。
一进屋，俞菜花就热情地给我们倒茶递水。
我接过水，没有喝，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大妈，你们家就你和你儿子两个人住？”
俞菜花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俺家老汉死的早，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
“你不是还有两个女儿吗？”林宇问。
“是啊，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俩早就已经不是俺们王家人了。”俞菜花局促地笑了笑，说道：“所以你们看，周小平欠的钱和俺们家也没关系，你们就别找俺们家麻烦了！”
看她的样子估计真的是把我们俩当成黑社会的了。
林宇翘着二郎腿，又掏出一根烟点上，派头十足道：“你家两个女儿都嫁人了？那还不简单，你找你二姑爷要点呗！”
俞菜花重重叹了口气，“哪来的二姑爷啊，我家二丫头也是嫁给了周小平！”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林宇也迷茫了，“你们村娶媳妇还搞买一送一的活动？”
“哎，还不是怪我们家玉玲那丫头肚子不争气，嫁给周小平十几年了也没要个男娃。”俞菜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在我们村收了彩礼不给人家生男娃是要被说闲话的，所以我们只能把二丫头也嫁过去！哎，这里外里差了一份彩礼钱呢！”
“谁知道！哎！二丫头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三年了也没怀上个男娃。”俞菜花又叹了口气道：“要是再不给他们老周家生个男娃，我就怕他们家要来把彩礼要回去了！”
听到这里，站在她旁边的浩子也急躁了起来，“那怎么行，妈
，要是把钱还给他家，我拿啥钱娶婆娘啊！”
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在华夏这片土地上还有思想如此落后的地方。更可怕的是，不只是压迫者甚至连受压迫者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像是眼前的俞菜花，亦或者是王玉玲和王念娣，她们都在这种思想的灌输下，逐渐将自己物化，沦为村里男人的生育工具。
跟俞菜花聊完后，问了老周家的方向，我和林宇便直接准备前往。
路上，我和林宇小声地聊着天。
“陈默，你说会不会是浩子为了不想把彩礼还给周小平，所以干脆把他给咔嚓了？”林宇猜测道。
我想了想说：“不会吧......就算浩子不想把彩礼还回去，也没必要连他姐一起杀掉。再说，他们母子俩刚才的表现应该是还不知道周小平和王玉玲已经死了。”
林宇：“那可不一定。你也不听听他们母子张口闭口的生男娃要彩礼，根本就没把她们姐俩当人看。另外你想想，连老林头这样的老狐狸都被王玉玲的演技骗过了，搞不好他们家的演技是家传的，你还是别太当真了。”
我摇摇头，看着林宇说：“你有没有想过，从王玉玲的角度来看，或许她的确不觉得周小平婚内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