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藏了宅院里的死人,王佛儿四处寻了一遍,找到了厨房。这户人家新做的饭食还在炉火上温热。他暗叹一声:“好可怜的一家人,临死连早饭都没吃得上。”
时逢乱世,人不如犬。大梁王治军,对属下掳掠倒也惩罚颇狠。他手下的贼兵,公然杀人放火是不敢的,但小股的抢劫,然后杀人灭口,他自然也查不出来。
他把饭食端了出来,雁江南倒还没有什么,有琴闻缨却说什么也吃不下去。王佛儿也不勉强,自己塞个肚饱,这才凑到雁江南身边,问起有关机关术的事情。
雁江南出手两次,所用的星辰金凰斩,机关蜈蚣,都是精采绝伦的家伙。王佛儿看的好生羡慕。雁江南到时十分豪爽,并不藏私。对王佛儿说道:“机关术传承自数千年前木族的公输班祖师,后来才辗转传入了人族。”
“数千年来,屡有高手匠人将机关术扬光大,创出更奇妙的技法。如今这一行当,分做两派,我师父尤金史东纳便是术派,讲究术法跟机关术结合,兼修道门法术,被人们称作机关术士。而木族本宗传承的是以木匠技术为主,不重术法,而重手艺。他们自诩正宗,被称作机关匠人。你要学习机关术,可要先想好学哪个流派。”
王佛儿点头如雨,说道:“我当然原意学术派,正宗的机关术哪有兼修法术的奇妙!”
雁江南颇为为难,半晌才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他对王佛儿说道:“我这里有一部我师父手书的机关术三十六艺。你先拿去学习,等你有了些基础,我再教你制造高深的玩意。”
王佛儿欣然答应,接过雁江南递来的一部手卷,匆匆看了一眼,便收入了怀中,正想再问些其他事情,突然宅院外面脚步嘈杂,他一跃而起。雁江南跟有琴闻缨也察觉了不对。
“有很多人到了我们这个巷子,是不是大梁王的兵马搜索过来了?”
雁江南摆摆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精巧的机关飞虫,扬手放飞。不过片刻,那机关飞虫已经折返回来。雁江南神色严肃,低声说道:“我们这里已经被包围,不过看起来不似大梁王的贼兵,反而有些像黄州的本部守军。”
王佛儿听了一愣,有琴闻缨却有些焦急,低声说道:“只怕是黄州内残存的守军,不知怎么在这里聚集起来,我们该怎么办?”
王佛儿低声问道:“你那个虫子,可看出外面有多少人么?”
雁江南默默计算,说道:“大约三百人不到,我的机关飞虫,只能估算出目标的面积。不能分辨数目。”
“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只怕大梁军很快就会现这里的异常,殃及池鱼就大大的不妙了。”
有琴闻缨跟雁江南深觉王佛儿说的极是,匆忙收拾了停留的痕迹,从后院翻墙出去。但是很快他们就现,这片区域,前后左右,都被黄州本部兵马给围上了,四下里不留半点通道,显然也怕这里有人跑出去给大梁军报信。
王佛儿暗自叫苦,他们刚才寻路出去的时候,听到这些残兵败将的言谈,知道这些是灵州总兵官李羊的手下。大乾王朝的官制,地方以州牧管理政务,节度使掌管一州,或者数州的兵马指挥。
节度使所部多半另有居城,被称作关。比方管理,灵州,兖州,乾州的节度使木元直,就驻兵沐阳关,被称作沐阳节度使。
州牧手中,亦有些兵马。由手下的总兵官掌领。按照州城的大小,富庶程度,往往一州有数名,乃至十数名总兵官。都由州牧指挥。
节度使兵权甚大,手下往往有数万,乃是十余万的兵马。一名总兵官手下,最多不过三五千人而已。
这位李羊大人,在大梁王攻城之际,就晓得不好。但是他没有黄州牧黎正缘跑的那么快,无奈下只能调动手下五百亲兵,在城里四处躲藏,不敢交战。
大梁王忙着收刮黄州的财货,好在西歧节度使姬炫大军出现之前撤走,倒也让他安稳的躲到了现在。
李羊跟手下数百亲兵占据这片街区,有百余户人家,他老人家心中正小鹿乱撞,心慌气粗的时候,自然想不起搜查这里有无异常。只是牢牢封锁的出口。
王佛儿他们三个,这才没有暴露藏身。绕了几圈之后,他们无奈,又躲回了刚才那家宅院,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李羊心惊胆颤的指挥手下,牢牢把自己保护好,心里不住的咒骂:“早说了黄州靠近西狄,要多招些人入伍,少弄空额,黎正缘那昏官就是不听!”
两名亲兵走了过来,低声说道:“这片房舍只有一家还算宽敞,将军是否现去那里歇息?”
李羊冷哼一声,抬手示意两名亲兵前面带路。
昨天李羊一夜都未睡觉,此刻疲乏到了极点,他踏入亲兵选中的宅院之后,便吩咐了下去:“有大梁贼兵出现,立刻唤我起来。你们都好生隐藏,千万不可被人现!”
两名亲兵答应一声,便站在宅院门口把手,李羊直奔后院的正室,等他一推开门,突然一阵疾风从头上冲下,他终究也是武将出身,急忙伸手抽刀。
但是背后一件极其古怪的武器,蓦然转折,拍中了他的后背。
气穴被封,李羊顿时动弹不得,他心中大骇,正想是谁出手偷袭,却见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笑嘻嘻的从床下爬了出来。
这些亲兵选的宅子,正好就是王佛儿他们藏身之所。藏身房梁上,出手吸引李羊注意力的是有琴闻缨,躲在门后操纵机关蜈蚣偷袭的是雁江南。
李羊武功比之这两人都有所不及,因此一个照面就被擒下,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