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劲在醒来后的第三天配合医生去做的检查。
那天刚好,温书缈也在接受检查。
等她检查完之后跑去病房问谢劲想吃什么,她去给他买。
谢劲上身赤裸缠着纱布的靠在病床上低头在玩手机。
听见她的声音他连头都没抬:“不饿。”
“不饿吗?”
温书缈说那要不去帮他买份热粥过来,病房里有微波炉,等饿了可以再吃。
她说这家粥是新鲜食材现熬的,对身体很好。
谢劲突然扭头冲她嚷:“你烦不烦啊。”
极度不耐烦的语气。
温书缈一下子就被他吓到愣在了原地。
等回来神她问他:“你怎么啦?”
“是不是伤口疼了?”
“我帮你叫医生。”
说着温书缈转身就要跑去护士站,谢劲在背后用漫不经心的腔调把她叫住:“我是说你烦。”
“你怎么那么烦啊温书缈。”
温书缈脚步顿住,慢慢的转过了身。
没来得及藏着自己脸上的心慌,就听见了谢劲说:“分手吧,温书缈。”
他说:“我们没意思了,真的。”
“什么叫没意思了?”
温书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问出来的,她努力掩饰好自己恐慌的情绪,指尖发起了颤的都被她悄悄藏在了身后。
她笑了起来:“谢劲,你怎么开这种玩笑啊。”
“谁他妈跟你说是开玩笑了。”
谢劲忽然扭头看着温书缈,他紧皱眉头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凶,特别凶,还透着不近一点儿人情的狠。
“老子真他妈厌倦了。”
“厌倦了,就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他的一字一句跟烧红的烙铁似的砸在了温书缈的心口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残破缺口。
她甚至好像都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了,耳边都是轰鸣的。
她不说话。
只是安静的坐在谢劲的病床边,她想,可能是他伤口太疼,脾气有些大所以才这么的口不择言。
没关系,她会纵着他的。
但谢劲却突然跟她笑了起来。
冷漠的要命:“温书缈。”
“怎么啊,你听不懂是吧?”
“还坐这里干什么。”
“老子跟你分手了!”
“分手你听不懂吗!别再来烦我。”
温书缈忍着没掉眼泪,只是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分手。”
谢劲眯了下眼,唇边扯出一抹嗤笑的漠然弧度:“我终于发现,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一个人老子想干嘛干嘛,没有人能威胁到老子,我这人吧,其实真挺不喜欢被人抓软肋,如果有,我宁愿自己斩断。”
谢劲忽然看着她笑了起来:“最重要的一点,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你了。”
“对你的感觉只不过来自于当年你抛弃我的那点儿不甘罢了,现在老子报复回来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温书缈,走吧,别再来烦我了,真的。”
谢劲说完甚至都不给她逗留的机会,暴躁着按铃叫护士过来把她赶了出去。
温书缈没哭。
她也没闹。
谢劲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他爱不爱她这件事早已经深刻的表现在了每一寸处处可循的细节里。
他撒不了谎。
他肯定是因为现在受伤了,心情不好而已。
温书缈自己坐电梯下楼,去医院对面那家鲜粥店帮谢劲买排骨粥。
再去到他病房的时候许凉舟跟路盛泽都过来了。
谢劲背上缠着纱布,左腿膝盖也缠着厚厚一圈。
他坐在床上在玩儿游戏,对方开了麦的,温书缈听见对方队友一路激动的在骂他是不是开挂了,打的也太他妈猛了,动不动就给他们队整团灭,他要举报他开挂!
谢劲没理,又给他们来了一次团灭。
游戏结束之后他抬起头似乎才发现温书缈。
他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温书缈把粥放他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却被谢劲拎起来砸在了地上。
滚烫的粥水洒落一地,里面排骨都滚了出来。
明明那么近,却始终一滴都溅不到温书缈身上。
谢劲瞧着她笑,又狠:“再有下次信不信老子抽你。”
许凉舟跟路盛俩人站在那边儿没敢吭声。
直到温书缈一声不吭的蹲下来伸手去收拾地上被谢劲砸翻的粥。
谢劲终于发火了:“谁他妈准你留在我病房的,滚啊。”
粥的汤碰到指尖很烫很烫,但眼泪砸下来似乎比这更烫。
温书缈用手背擦一下眼睛,想把不争气流出来的眼泪擦干,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越擦越多。
跟怎么都擦不完似的,她拿衣袖都擦不完。
一片狼藉。
最后温
书缈是仓惶的跑出病房的。
许凉舟抿了下唇,看向已经撇头看着窗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谢劲。
“这是何必呢。”
“用不着这么狠吧劲哥。”
“她还有抑郁症呢,你不怕她想不开啊?”
谢劲捏着手机的指尖直到现在还在发着白,他哑声笑了声:“她不会的。”
温书缈骨子里的那根反骨已经被他养的重新长了起来。
她从来不会懦弱。
她那么犟,她甚至会把他的坏偷偷记在心里,然后找到机会再还给他。
她不会跟这个世界妥协。
更不会跟他妥协。
在这之前谢劲也已经问过唐医生了,她的所有一切都在好转。
她从那场疼痛愧疚的梦魇中走了出来。
“她的手再经过一次复盘也会好起来。”
“她会重新拿起画笔。”
“她会站在闪闪发光的舞台上光芒万丈。”
路盛他妈的听不下去了:“她会好……那你呢?操!”
“不就是背部神经被烧伤吗?医生不是说了还有百分之十的机会可以再站起来的吗!”
可笑吧。
谢劲的左腿没伤到主骨,能好,背部却大面积烧伤,有一根主神经受损,会导致他无法再站立起来,只能跟着轮椅过。
但医生也说了,及时手术的话,希望虽然渺茫但总是有。
路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终于忍不住吼他:“谢劲你他妈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怂了!?”
“你懂个屁啊!”
谢劲猛的砸掉了手机,四分五裂的。
“你以为老子想这样啊!”
“那六年老子都在等她,六年才把她等回来,你以为我他妈愿意跟她分手啊!”
谢劲抹了把发红的眼睛:“她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好起来,以她的优秀她会成为一名最出色的画家,她会站在最顶尖的位置闪闪发光,万众瞩目。”
“你他妈难道让别人问起她时,知道她有一个瘫痪不起的男朋友,让老子推着轮椅站在她面前给她丢人吗!”
“你他妈忍心看见她被人指着背脊骨指指点点说她的闲言碎语吗!”
“你们可以,我他妈不行啊!”
“我他妈忍受不了别人说她一个不好的字眼儿。”
谢劲真的受不了。
当他变成累赘成为别人议论她的负担时,他真的受不了。
病房门被路盛关的震天响。
隔绝了外界所有。
谢劲终于狼狈的哽咽起来:“爱到极致会自卑。”
“如果注定要成为她背上的累赘,我宁愿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偷偷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