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真的差点让薛烟哭出声音。
她死命咬着自己的手,滚烫的眼泪汹涌的夺眶而出。
薛烟怕许凉舟听出些什么,她就连声音都是放的很轻很低的,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我怎么会不要你。”
我就是怕要不到你啊。
“你是不是感冒了。”
许凉舟眉头皱的很紧:“我听着你声音有点怪怪的。”
薛烟说没有啊,她忍着眼泪跟他笑:“谁跟你一样大半夜的给人打电话,吵着人睡觉还想听人好好跟你讲话啊。”
她真的不敢再跟许凉舟多说了,怕自己强行伪装的正常会被他击穿。
“我好困,想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啊。”
她跟他开玩笑似的:“别趁我不在出去瞎浪啊。”
“要是让我知道我能揍死你信不信。”
薛烟在那边叭叭说个没停的,语气都是特轻松的,真就跟平时正常没什么两样。
可是许凉舟心里那份堵就是散不去,反而越来越浓烈。
心脏那块儿跟被人生生掐住了似的,让他连呼吸都带起了疼。
他别过头,舌尖顶了下腮帮,隐忍的咬了下后槽牙。
最后又转回来看着薛烟那头漆黑一片挺无奈的哑声笑着:“我心挺慌的。”
“好像不知名的害怕着。”这是他第一次跟人坦然自己的恐惧。
“薛烟……”
许凉舟的话还没说完,被薛烟喊他的名字打断。
她笑骂他:“一个大男人跟这儿说害怕,丢不丢人啊。”
许凉舟没理她,好像挺固执的就要跟她寻求一个让他心安的答案似的:“你不会不要我吧。”
“你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薛烟那头一下的沉默许凉舟眼睛倏地一眯,凑近了屏幕:“薛烟你真别渣我。”
“你要真敢要了我又扔掉我,薛烟……”
他突然脸色深沉的跟她磨着牙似的撂下了狠话:“我不会放过你。”
*
这世上好像真的会有所谓征兆的感应。
温书缈心里拥堵的第三天,她接到了薛烟的电话。
她说她在市医院的脑科住院部,有些事想要让她帮一下忙。
温书缈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一种无形的冰凉突然狠狠的跟她压罩了下来,人在真的慌不择路的时候甚至都来不及去究其原因,只会下意识的就朝着她说的跑过去。
温书缈连请假都顾不上,匆忙打了辆车直奔市医院。
到了脑科住院部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削痩单薄的坐在病床上。
她是背对着门口的,在跟前边的护士聊着天。
声音也那么熟悉。
可是温书缈就是不敢认啊。
她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眼前这个穿着病号服,头发被剃光,清瘦的仿佛就要摇摇欲坠的人是她那活泼开朗整天跟快乐作伴的阿烟啊。
她脚步迟钝的往前走,声音茫然到心痛:“阿烟……”
薛烟听到声音回头。
扬起她最熟悉的笑脸跟温书缈招手,却是那么无法掩饰的苍白:“我在这儿啊!”
就在那一瞬间,温书缈的眼泪猛地滚落下来。
完全不可及控制的,毫无预兆的一幕她根本受不了的脚步连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最后堪堪扶住了墙才勉强站稳。
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一幕是假的,她的阿烟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的阿烟那么好看,那么明媚,热闹喧嚣的跟个小太阳似的啊。
“阿烟……”
“阿烟你怎么……”
温书缈看见她的阿烟被护士扶着走的,她没有力气。
薛烟笑着抱住温书缈,说她:“哭什么啊,好丑。”
她像是早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现状,全程都是在跟温书缈笑着告诉她自己的病情的。
她说:“对不起啊缈缈。”
“这事儿我瞒了你这么久。”
“是不是吓着你了。”
“我本来想一直都不告诉你的,可是我有好事情都做不到了,真的对不起啊缈缈……”
薛烟真的一点都不想哭的,她非常努力的维持着以前她最喜欢的笑容,可是在现实面前却显得那么的苍白无比。
她笑的真的比哭还难看。
温书缈真的受不了,这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一种刀刃诛心的疼痛。
在来的路上,被浓重不好的预感包围着,她试想了很多个可能很多种画面,可是唯独不是这个。
唯独不是这个啊。
温书缈几次别过头捂着嘴哭,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自己是撑着怎么问出口薛烟的病情的。
总之,等她看完薛烟的病历单是,上边医生潦草飞舞的字迹早已经被温书缈的眼泪一行一行的晕开,溅出了浓黑四散的刺花。
脑部障碍明显扩散至全面神经,导致大脑运作迟缓、视觉神经压迫、供血阻隔缺氧。
温书缈的视线渐渐落在了最后一行。
——随时可能会出现脑死亡。
脑死亡。
这三个字宛如钻心利刃狠狠戳进心口,痛的温书缈几乎晕过去。
她死死攥紧了那份病历单,指尖发白,整个手都是抖的。
就连声音都在颤抖:“这不是真的……阿烟…………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你才二十多啊!你还那么年轻,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医生误诊了对不对。”
“我们马上就去找医生,现在就找,肯定是他们误诊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温书缈情绪近乎崩溃,她扑过去用力的按着病床上边的呼叫铃。
她的阿烟明明是最青春的年纪啊。
她明明那么健康。
明明前不久还在跟她活蹦乱跳的旅游许愿。
她的阿烟好不容易才拥有了那么纯粹浓烈的爱情,她跟许凉舟才刚刚开始啊,他们才刚刚开始啊!往后明明该是一路幸福的。
这上面写的一个字她都不要信。
她不接受。
她真的无法接受。
最后是薛烟把她拦下来的。
她拉着温书缈的手,又抽了张纸帮她擦眼泪,情绪很平静:“缈缈。”
“这是宿命。”
“是我十几岁就知道的宿命,其实我还挺满足的。”
“我一直以为我活不过二十岁的,但是我现在都二十三了,老天多给了我三年。”
“让我体验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浓烈到极致的纯粹爱情,我知足了,真的。”
“虽然我可能等不到结尾,但我永远都会为这份浓烈至极的爱情而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