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大约也知道云谦忠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想了想便又道:“对了,老三也将他与云二小姐的事情与朕说了。原本云二小姐与老三无媒苟合不成体统,便是要收进三皇子府也不该入皇室玉碟,只能做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
老皇帝顿了顿,摆出一副皇恩浩荡的模样,又放软了声调道:“可朕想着既然她是云卿你的女儿,这体面自然也是要给的,便允老三将其以侧妃之礼迎入府中。如此处理,不知云卿意下如何。”
皇帝这话说的相当漂亮,不仅全了三皇子的面子,也算是变相给了云家一个恩赏。但这回连云染初自己都不满意了。
什么意下如何?自然是不如何!
【云栖枝让我们云家丢了这么大的脸,老皇帝却用这种法子来安抚我爹,真是可笑!侧妃侍妾又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妾!】
云染初在心里摇了摇头,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个处理虽然便宜了云栖枝,却也不失为是一个息事宁人的好台阶。
她转头朝云谦忠微微点了点头,可云谦忠却像是完全没看到她的表情一般,仍旧梗着脖子和皇帝针锋相对。
【可以了可以了,有台阶就下吧爹,我可不想今日就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云染初在心头呐喊,正想开口替她爹应下,却听云谦忠忽然开口道:“陛下,老臣教女无方,栖枝和三皇子之事虽是三皇子引起,可栖枝也不能算是全无错处。故而该她受的责罚她自然会受着,陛下用不着为了给老臣留体面便做出如此安排。为侍妾也好,为侧妃也罢,都是她的命数,与人无尤。”
云染初这颗心再次吊到了嗓子眼……
【爹啊,倒也不用在这种时候如此认死理啊。其实咱们也是可以退一步的。】
云谦忠将她这些话全都左耳进右耳出,他甚至不再去看云染初,只定定看向皇帝道:“可是臣的长女素来乖巧懂事,明礼守分。只是因为不曾容忍三皇子坏我云家名声便要招惹杀身之祸,实乃无妄之灾。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还小女一个公道,也免得寒了我云家军十万将士的心!”
“云谦忠!”
老皇帝一下坐不住了,他重重敲了一下书案,桌上白玉笔洗立刻翻到在地,连带着身边太监都听出来云谦忠话头不对,赶忙上前劝皇帝不要动怒。
云染初也忍不住开口,怯生生的说:“陛下见谅,家父只是心疼小女此番突遭横祸,这才口不择言。”
她努力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想给云谦忠找一个关心则乱的台阶。偏生她这爹今日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比驴还倔。
“老臣没有口不择言,我云家军上下亲如一家,故而初儿不仅是老臣一人之女,更是云家军所有将领之女。所以老臣今日并非为一家之事来寻陛下做主,而是为云家军上下十万将士的家事来寻陛下做主。”
云染初彻底没话说了,行吧,摊上这么个爹,她还能怎么办呢?
老皇帝被逼的没法,心中已然恼怒之极,可想着云氏还有数万驻守边关的将士,云谦忠之妻与二子也尚未回朝,此时尚且不便直接与之撕破脸,便拐了个弯道:“好好好!你既要为你女儿讨一个公道,那朕便给你一个公道!只是刺杀之事空口无凭,你且拿出证据来证明此事当真是三皇子所为,那朕便立刻下令处置三皇子!”
云染初一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虽说那刺客已然落到了他们手上,可毕竟人是在云府审的,三皇子大可以推说是云谦忠陷害,屈打成招。在没有更加确凿的证据下如此贸贸然进宫,一会儿很容易就被反咬一口!
她心中正忐忑,却听此时外头太监又来禀报:“陛下,天顺质子景郁求见。”
皇帝眉头一皱,下意识道:“他来做什么?”
可这话刚一出口,转头瞧见云谦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觉得此刻景郁看上去应该会比眼前这人要合他心意些,便又改了口道:“罢了,宣他进来吧。”
“景郁见过陛下。”
一进殿,景郁便恭敬的朝皇帝行了一礼。皇帝刚被云谦忠气得不轻,此刻见如此有礼有节的景郁,只觉身心舒畅许多,一下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免礼,不知景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他这么说着,眼神却朝云谦忠的方向瞥了过去。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朕现在要谈的是两国之事,你这点小事还不快退下,没的在外人面前丢脸。
可云谦忠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仍旧固执的装作没看懂皇帝的眼神示意。好在景郁很快便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
“景郁此来,是想为日前三皇子殿下派人刺杀云府大小姐一事做证的。”
怎么又是为这事儿来的!
老皇帝的头一下更疼了,他目光不善的盯着景郁,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问:“云将军的小姐遇刺,与你有何关系?轮得到你来做什么证!”
景郁笑笑,不卑不亢道:“云大小姐遇刺之时,恰巧景郁也在一旁,有幸助大小姐一道擒下了那刺客,并
从刺客手上缴获此剑,还请陛下一看。”
他说着,身边一个身穿青绿色官服的男子便将一柄剑交给了皇帝身边的太监。
那青绿官服的男子随后又取出了一封奏本一并放在呈放物证的托盘上。
“刺客所用之剑,经刑部查验已然证实乃三皇子府上独有之物。此乃剑上徽记,与三皇子府印记一致,还请陛下御览。”
云染初知道这人大约就是刑部的官员,心中不由有些惊讶。
【景郁什么时候和刑部的人勾搭到一块儿去了?看来他将来能做皇帝还真不是没理由的,虽是个质子,却能把手伸进刑部,只怕别的地方也有他的暗线】
一直沉默不语的云谦忠此刻也忍不住侧头看向这个从前默默无闻的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