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郁正要回答,云行远已经闷声道:“嗯,今日若不是小白……”
他话到一半,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最后一个“脸”字硬生生在舌头里打了个结,变成了:“若不是妹夫,只怕父亲现在还没法回来。”
叫完这句“妹夫”,云行远的表情愈发古怪。
只因为,其实他后面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今日若不是景郁,只怕他也会被他爹训的亲娘都不敢认。
虽说没好意思提这一茬,但云行远纠结了一阵,还是同景郁闷声道:“谢谢啊,今天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景郁笑笑,满不在乎道:“大哥无须客气,此事约莫也是因上次你们为我出气而起。我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云行远看他这般坦然,终于对这个一向看不顺眼的妹夫有了几分好感。
他抬手重重给了景郁一拳,哈哈大笑道:“好,改日我请你喝酒!”
他这一拳头捶的云染初青筋直跳,赶忙扑上前去将景郁拉开,顺带警告云行远:“大哥,你自己多大力气你不知道吗?景郁受不了你这么打!”
这一次云行远不再嫌弃景郁文弱,而是尴尬的笑了笑道:“好好好,下次我练武也一道带上他,保管把他身子练好了再还给你,这样行了吧。”
他二人这莫名诡异的和谐让云染初越发觉得不对,可眼前这人是她大哥云行远而不是她二哥云行止,所以她并不担心云行远想坑景郁,倒是担心景郁会对云行远有什么阴谋。
云行远听到她的嘀咕,颇为无奈的敲了一下云染初的头道:“什么阴谋诡计,你这小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云染初吃痛的“哎哟”一声,也顾不得他说了什么便往景郁身后躲去。
景郁含笑护住她,同云行远道:“初儿不懂事,还请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过她这一回吧。”
云行远今日给足了他面子,闻言便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你如今有了好靠山,我看在妹夫的面子上就放过你这一回。”
云染初被他这一连两声的“妹夫”都给叫的怀疑人生了。
好不容易拉着景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立刻将人摁住问:“殿下今日做什么去了?怎的回来大哥便对你另眼相看了?难不成是你给他下蛊了?”
景郁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满脸宠溺的说:“怪不得大哥说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还真是说的不错!”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抬手指向桌上的茶壶,摆出了一副“想听故事就伺候好爷”的架势。
云染初从善如流,乖顺的给他斟了杯茶,仔仔细细的试了温度才递给他。
景郁品的满意,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兵部尚书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好端端的竟然上书皇帝要清查军中府库。
其实从云家开始出现各种怪事,云谦忠便觉得有人在监视着自己。
加上之前周彦安来府中闹的那一通,云谦忠对这样的事情便生出了几分防备。
如今云家军有两份账本,一份清楚明白的留给自己,还有一份不清不楚的自然是留给那别有用心的人来查了。
孙尚书带着户部的程尚书和礼部的贺尚书来盘查了一番,什么东西都没查出来,便开始寻其他的由头想在别处找一找麻烦。
云家军素来军容整肃,军纪严明,云谦忠本是自信旁人根本挑不出半点错处的。
可他错了,那些想找麻烦的人眼里看到的便只有麻烦。
三位尚书逛了一圈,也不知是哪一个率先提出云家军为何只有云字军旗,却不见大周国旗。
紧接着,剩下两个便开始附和起来。
程尚书这个爱抓细节的还特别回忆了一下,方才他们进入军营之前,分明手续齐备,可守门的将士却无论如何就是不让人进来。
他都端出圣旨了,那士兵却仍旧告诉他,没有将军的命令,闲杂人等绝不可进入军营。
程尚书便要求那小兵去通报,可没想到人家竟然又告诉他,这个时辰,将军正在校场操练新兵,无论如何都打扰不得。
三位尚书就因这个不太懂变通的小兵在军营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这么一通好等下来,三人都憋足了火气,尤其是年纪最长的程大人,明显是摆出了一副不找到点麻烦就不罢休的架势。
现在看到少了代表皇权的国旗,当即便将云谦忠寻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指责他目无君上,将云家军都给当成了自己的私兵。
这番罪名不可谓不严重,云染初都听的有些心惊胆战,好半晌才想起来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爹就这么由着他骂,也不曾反驳吗?”
“没法反驳啊。”
景郁想起方才看见云谦忠的时候他那一副好似被人堵住了嘴巴憋的快断气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程大人是贺大人的授业恩师,贺大人又是岳
母大人的亲大哥。你说岳父敢真对程大人做什么吗?”
云染初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这就难怪了!
爹便是再多的心思,看见娘最敬重的兄长自然也都得先收一收。
程老大人也许和云家并没有什么仇怨,可这找麻烦之人却当真是用心歹毒。
寻一个这样的人来,便是不能真的拿父亲怎么样,多少也能给他添些晦气。
“那后来呢?”
云染初兴致勃勃的问:“程大人是怎么就放过我爹了?”
景郁笑笑,指了指自己道:“那自然是因为我了。”
其实这说起来也当真是巧合。
程大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周游列国求学于天下名仕。其中对他恩情最重的,便是天顺高士藏玉散人。
而这位藏玉散人的关门弟子,好巧不巧便是景郁。
景郁来军中寻云谦忠,遇上正劈头盖脸痛骂云谦忠的程大人,顺手便解救了一番。
“师兄本是要拉着岳父去面圣的,可听我解释就是了一番,便只留了句警告,让岳父下不为例便将此事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