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程尚书简直不敢相信。
他猛的站起身来,“怎么回事!斩首谁?有圣旨吗?”
程尚书急切的问着,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茶,匆忙的披上外袍就往外走。
“马车马车!我要去菜市口!”
程尚书府上一阵忙乱,他这才乘坐马车去往菜市口。
距离菜市口还有一条街,就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没办法,他只能下车从人群中挤过去。
虽然有些狼狈,但总归也是让他从周围百姓的口中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真是奇怪了,一般可是只有普通罪犯才会在菜市口斩首,怎么这次是几位大人要斩首啊?”
“还都是御史台的大人们!这次斩首的有四个!”
“御史台?那不是应该,午门斩首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几位御史是想替云将军说话的,结果就被皇上丢出来斩首了,还非要在菜市口斩首,说就是让上京城的百姓们看的!”
程尚书一听,后背就密密麻麻的冒出了一层冷汗。
想到先前贺尚书在马车里跟他说的话,他停住了脚步,忍不住的在想,若是自己当真在早朝上为云家说话了,那自己现在是不是也要在菜市口,等着被砍头了?
他越想心里就越是悲凉,脚步都有些挪不动了。
“哎你走不走啊?不走就别挡路啊!”后面还有人在往前挤,看到一动不动的程尚书,不满的开了口。
程尚书愣了愣,让开身子,“抱歉,抱歉。”
那人没有多理会程尚书,抱紧了手上的东西就往前走去,程尚书也缓了缓,这才重新迈步,往菜市口那边去了。
虽然周围闹哄哄的挤了许久,但菜市口却尚未行刑。
程尚书知道,皇上这是有意的,让百姓们看到几位御史被砍头,就能震慑住百姓,先前因为认罪书掀起的民愤也就自然而然的能平息下来了。
他挤到了最前面,看着跪着的四个人,哪怕知道自己下一刻就要赴死,他们依然在高声喊着。
“圣上不仁!云家无罪!”
“云将军一门忠勇,云家军保家卫国,不该被打上叛军的名头!”
“胡城败仗,三皇子贪墨粮草!皆与云家无关!”
“云家忠良,皇室无心啊!”
他们一直喊到了最后一刻,哪怕嗓子沙哑疼痛,也不曾停下。
直到刽子手的砍刀落下,四颗人头骨碌碌的滚下了行刑台,围观的百姓发出惊呼声,那些替云家叫屈的声音才戛然而止,再没了声响。
四位御史,有三位都有家人,此刻都在帮忙收敛尸身,唯有黄御史,一直独身未曾娶妻,家中倒是有一义子,但此刻却不在菜市口。
百姓散去,程尚书皱着眉头看那孤零零的无人理会的黄御史,叹了口气,让身旁跟着的小厮去找人帮忙收敛。
一旁的其他三家人已经哭的快要晕过去了,程尚书也只能稍作安慰。
将将晕过去又醒来的妇人看着程尚书,痛哭道,“程大人,程大人你说,这世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怎么就成了这样啊!”
她怀里抱着满是鲜血,身首分离的人,“若是,若是说一句真话,便要满门遭祸,那往后谁还敢说话,谁还敢直言?”
程尚书心情郁闷,却注意到了她话里的一个词,满门遭祸。
他神情一顿,转头看向那妇人,“满门遭祸?”
扶着那妇人的年轻男子叹了口气,“不错,四位御史大人斩首,家中亲眷,尽入贱籍。”
说罢,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忍不住道,“男子入贱籍,不过是做奴仆,可女子入贱籍……”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程尚书也明白,女子入贱籍,运气好的,会卖到大户人家做奴婢,运气不好的,怕是就要去那腌臜之地,被迫出卖贞洁……
程尚书叹了口气,这怕也是皇上故意为之的吧。
就算有人不怕死,可他们的家人呢?
尽入贱籍,呵,还不如死了呢。
小厮收敛好了黄御史的尸身,走到程尚书的身边,小声问道,“老爷,这个送去黄御史府上吗?”
程尚书点点头,“我们走一趟吧。”
很快,御史台众位御史的遭遇就传遍了整个上京城,连那些离上京城不远的城镇都听说了。
此时的云家军已经过了涟水郡,再走十天就能到达北境,跟驻守北境的云家军主力汇合了。
云染初刚给几个染了风寒的小兵开了药,让他们去伙头军那边找人熬药,才进主营帐,就看到满脸怒意的云谦忠,还有一旁脸色铁青的贺氏。
她收起脸上的笑,开口问道,“爹娘,什么事情惹的你们这么生气?”
两人都不愿开口,站在一旁的云行止看了一眼云染初,“御史台……死了四位御史……”
听到云行止的话,再看看云谦忠和贺氏的样子,云染初大概就猜到了。
“是,因为我们家吗?”她开口问,语气小心翼翼了起来。
云行止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为了他们家说话,所以四位御史被皇上赐死了……
云染初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哪怕在茂源山上,遇到天顺派来的刺客,她前途未卜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受。
悲伤的情绪一直持续着,直到晚上,他们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依旧沉默。
跟他们走了这么久,顾青竹每次想要偷偷离开,都会被抓回来,她现在已经放弃离开了,至于云行远,她不明白为什么云行远也变了,对她和对别人没有任何差别,明明之前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可是现在……
她哀怨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墨凝霜和云染初,却发现两人今天情绪都不高。
“初儿妹妹,墨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她依旧维持着温柔的模样开口问道。
云染初倒也没有瞒着她,将四位御史被杀的事情告诉了她。
“啊,那他们明知皇上忌惮云家军,还非要替云家军说话,这不是自己找死么?”她一脸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