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初回到将军府,就跟贺氏说了李崇明告诉她的事情。
“娘,这么看来,云家军中的奸细,早在十年前就动过手,而他们隐藏的时间,并未可知。”
听着云染初的话,贺氏脸色阴沉,“好啊,真是好啊,我云家军为了大周出生入死,他大周皇室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见贺氏怒极反笑,云染初眼神一转,便开口道,“娘,既然周氏并非明主,那咱们为何不另择明主?”
贺氏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云染初,眼神探究。
【如果能答应帮景郁,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她心里的话,贺氏脸色难看,“另择明主?”
她轻笑一声,“为何要另择明主,我们自己就不能做这个明主吗?”
这话一出,可是吓到了云染初。
【我的亲娘哎!咱们自己做明主,回头再被景郁灭了?若是帮景郁,将来不说封侯拜相,至少能一家齐整吧。】
贺氏不明白,云染初为什么一直说景郁将来会一统天下,说他是帝星。
她承认景郁有几分本事,不像他表面上显露出来的这么无能,可他一个质子,想要一统天下,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吧?
“娘,我爹那样子,若是当真我们反了,他就能管得住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了?”云染初撇撇嘴道。
【那些可都是斗心眼的家伙,就我爹那憨样子,怎么可能斗得过!】
贺氏白了她一眼,“行了,这事情以后再说,先料理了军中奸细。”
知道贺氏不愿再谈,云染初也不急着追问,跟贺氏聊了一下明日去军中的事情,这才回去了。
隔天一早,云染初收拾齐整,穿着一身朴素衣袍,头发也束了起来,在景郁的陪同下去了云家军的营地。
“殿下其实不必陪我的。”云染初看着景郁开口说道。
景郁笑的温柔,“无妨,我本也没什么事情,陪陪夫人也是好的。”
这话云染初可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一个流落上京的质子,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发展出了那么多的势力,他没事做?怎么可能!
可是他这么说了,云染初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讪笑两声,转头不在搭理他。
等到了军医帐,几位大夫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继续各自忙各自的了,并没有因为云染初的身份就对她有什么特别的优待。
洪大夫看了云染初一眼,“那边桌子还空着,你就去那边吧。”
他随手一指,云染初也不介意,走到那张桌子旁,看了一眼桌上的灰尘,就让翠墨去打水过来擦桌子。
“有的人就是不一样,连打水擦桌子的活都要指派丫鬟来做。”王大夫不满的开口。
云染初瞥了他一眼,“王大夫此言差矣,我是来做军医的,又不是来打杂的。”
说着,她眼神一转,看了一眼在几个大夫旁边忙活着的那年轻人,“再说了,王大夫就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么?药是你自己煎?衣裳是你自己洗?饭是你自己做?”
她这一连串的问话,让王大夫冷了脸,狠狠一甩袖子,“胡搅蛮缠!”
云染初笑了一声,“既然王大夫也并非事事亲为,就不要说别人了。”
眼看着王大夫还想要跟她辩驳几句,洪大夫就开了口,“好了,是嫌今天的事情不够多吗?”
他这一呵斥,王大夫就偃旗息鼓,又低头忙碌了起来。
云染初刚收拾好,药童就进了营帐,“各位大夫,今日的伤药已经煎好了。”
听到这话,洪大夫他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朝着外面走去。
路过云染初的时候,洪大夫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云大夫也一起吧。”
“好。”云染初起身跟上。
王大夫不愿意跟她多说话,但朱大夫是个和善的,在一旁跟云染初讲着他们一天都是怎么安排的。
早上起来要先整理前一日的医案记录,看看今日有哪些伤患是需要特别关注的。
熬制的伤药是前一日就开好的方子,药童一早起来就会煎药,等到药煎好了,他们就会跟着一起去看伤兵。
听着这些,云染初点点头,却也疑惑问道,“那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在伤兵营帐却只见到了洪大夫。”
朱大夫笑了笑,“云大夫,你以为伤兵就只在那一个营帐里啊?”
这一说,云染初就明白了,他们是分开去了不同的营帐,也就是说,伤兵数量,远不止她看到的那些。
一想到这里,云染初的心就沉了沉。
外人只看到云家军勇猛无双,从无败绩,却没人知道这些是用什么换来的。
吩咐药童将各个伤兵营帐的药送去,洪大夫看着云染初,“今日云大夫来,那就各个伤兵营帐都看一圈吧。”
说完,他走在最前面,其他大夫都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方向,云染初知道,是自己第一次去过的那个伤兵营帐
。
当时听云行远说过,这个营帐里的将士都是受伤比较严重的,当时还没有什么感觉,这次再来,云染初才真切的体会到,他们的伤究竟有多严重。
洪大夫给他们拆下绷带纱布的时候,有的甚至要用力撕扯,伤口渗出的脓水染透纱布,然后又被风干,紧紧的黏在伤口上,轻易都取不下来。
然而这样撕扯下绷带纱布,又是再一次撕开伤口,那处反反复复,自然是难好的。
“为什么不先用水湿透纱布再拆呢?这样不就不用撕扯伤口了吗?”云染初不解的问道。
一旁的王大夫撇撇嘴,“云小姐说的简单,这营帐里多少人,若是每个人都按照您说的法子来做,别说还有其他的伤兵营帐,便是这一个营帐里的人,一天也换不完药。”
云染初也不跟他辩驳,只是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点。
换了药换了绷带,那些伤兵却像是受了一遍大刑一样,一个个苍白着脸色,一声不吭。
下一个营帐的伤兵虽然没有上一个营帐的伤势严重,但有不少人是需要割去伤口的腐肉,重新上药包扎。
他们没有麻药,只能咬牙硬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