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宁和江桂和,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少你妹。
按照湖域管辖比例分配,江城市明年需要出资40亿左右,宜州市明年需要出资55亿左右。
看起来确实少了一大截,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上年度两市的公共财政预算收入,分别只有250亿和330亿左右。
相当于拿出大约16个百分点出来,给月牙湖清淤疏浚。
这个比例虽然明显低于平州,但又高出吕州不少。
而且财政预算这一块,很多都是必不可少的固定支出,没有任何调整空间。
总量越少,可操作的难度就越大。
这意味着,江城和宜州面临的资金压力,实际上并不比平州轻松多少。
刘修宁与江桂和对视了一眼,又共同看向坐在一旁的沙瑞金……
此时此刻,三人是各怀心思。
沙瑞金的脸色十分平静,似乎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很显然,他并不打算开口说话,或者说,还在等待开口的时机……
刘修宁晋升市委书记才几个月,根基尚浅。
当时常委会讨论人事问题,祁同伟没有强行阻拦,虽然算不上什么人情,但至少给了面子。
因此,他并不打算公然得罪祁同伟,最多就是顺着沙瑞金的意图,在背后抱怨一下,骂上几句……
江桂和的情况,要特殊一些。
他被祁同伟严厉斥责过,又被环保新政伤及了利益,令他骑虎难下。
站在江桂和的角度上,他已经和祁同伟成为敌对关系。
甚至有可能,祁同伟已经把他视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
如果沙瑞金明确提出反对意见,他肯定是要跳出来,充当急先锋的。
可现在沙瑞金态度暧昧,他自然也一句话都不敢说,以免惹怒祁同伟,直接找他麻烦……
遗憾的是,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的。
祁同伟见他们都不说话,索性直接点名。
“江书记,宜州管辖的湖域面积排名第三,说说你的想法吧。”
江桂和被赶鸭子上架,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说道:
“祁省长,月牙湖清淤疏浚是好事,我肯定支持,但困难也确实不小,所以不敢和您打包票。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去和其他市领导商议一下,再给您答复。”
祁同伟笑了笑,说道:“江书记,你是宜州的一把手,既然你同意了,我相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然后看向刘修宁,道:“刘书记,江书记已经表态了,你呢?”
刘修宁的心态反倒放松了,既然江桂和都这么说了,我也跟着走呗。
“祁省长,我个人愿意支持您的决定,只要其他市领导能够达成共识,就没有问题。”
“可以。”祁同伟点了点头。
“秦书记,吕州、宜州和江城都已经表态,愿意支持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现在就剩下平州了。”
此时的秦广华,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并在心里痛骂刘修宁和江桂和。
两个没出息的东西,之前商量的好好的,大家要共同进退。
结果把我一个人给撂下了。
出于无奈,他只能向沙瑞金投去求助的眼神。
沙瑞金心知肚明,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必须发出自己的声音。
“广华同志,今天省委找你们过来,是共同商议工作,不是给你们摊派任务。
如果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或者解决不了的麻烦,没必要遮遮掩掩,尽管大方的提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同伟省长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刻意为难你的。”
说到这里,沙瑞金把脸朝向祁同伟,笑的很灿烂:“同伟省长,你说对不对?”
“呵呵,是这个理,有问题尽管提出来,瑞金书记和我都会酌情考虑的。”祁同伟同样笑的很灿烂。
秦广华见沙瑞金公开支持自己,把悬着的心放了回去,壮起胆子说道:
“祁省长,月牙湖的污染情况,是我们几个市造成的,现在要全面治理,大家也应该出钱出力,这无可厚非。
关键在于,需要的资金实在太大了,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实际承受能力。
财政预算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可以调整的余地不大,一下子拿出来275亿,相当于平州全年财政的四分之一,我真的想不出办法。
而且,接下来还要按照您的要求,关闭大量落后产能,意味着今后的税收可能会出现一定幅度的下降,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秦广华诉苦的同时,沙瑞金抓住
机会,给另外两人打了个眼色。
他们心领神会,等到秦广华话音刚落,也加入了诉苦的行列。
“是啊,祁省长,我们这边也有大量的企业要关闭,税收形势很严峻,筹集资金的难度非常大。”
这一切,早在祁同伟的预料之中,自然也准备了相应的对策。
只见他一脸大度的说道:
“你们说的也确实都是实情,为难之处我能理解。
要不这样吧,你们现在大致说个数,究竟能拿出多少?”
三人被问住了。
按照他们的心思,当然越少越好,巴不得一分不拿,或者随便出个几亿十几亿,应付一下了事。
但很显然,这是不实际的。
最多也只能在原有基础上,要求打个折扣。
关键在于,打几折合适?
七折以上没有任何意义,反正都是拿不出来。
五折六折或许可以凑齐,但那要勒紧裤腰带,下面的干部还不得哀声怨道?
三折四折的话,咬咬牙倒是拿的出来,但祁同伟会同意吗?
“都觉得很为难,说不出来是吧?”祁同伟开口了。
“既然这样,我帮你们想个办法。”
“月牙湖的清淤疏浚工程,原计划是十年完成,考虑到地方上的难处,干脆调整一下方案,将工期延长至二十年。
如此一来,资金压力便可以减半,平州出140亿不到,吕州出六十多亿,宜州不到三十亿,江城二十亿。
这样总可以了吧?”
秦广华等人心想,这是换汤不换药啊。
虽然短期资金压力减半,但工期延长了一倍,到头来还不是全部要我们出?
当然,他们也明白。
新方案加重的,是后人的负担,比原方案还是更为友好。
于是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沙瑞金,见沙瑞金毫无动静,又立刻明白了。
看来,还得继续往下砍。
“祁省长,能不能再少点?”
“是啊祁省长,困难还是很大。”
“祁省长,要不再把工期延长一点,三十年怎么样?”
“三十年肯定不行,那时候我都退休了,再说,月牙湖沿岸的老百姓也等不起。”
祁同伟直接拒绝了,又道:
“不过既然大家已经提出要求,我就勉为其难,再替你们减轻一点压力。
按照二十年工期的标准,你们几个市出八成资金,剩下的两成,我到上级领导那里去争取拨款。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到此为止,没有任何继续商量的余地。”
说完之后,祁同伟问沙瑞金:
“瑞金书记,您觉得这样行不行?”
沙瑞金知道,祁同伟是想让自己出面,强迫秦广华等人就范。
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他心里也明白,祁同伟今天能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如果继续坚持,恐怕会导致双方关系恶化。
更何况,沙瑞金也想看看,祁同伟是否真的有本事,从上级领导那里,把钱要下来。
“我觉得同伟省长提出的新方案非常不错,既考虑到了大家的难处,也更符合实际情况,你们说呢?”
……
就这样,省里和地方在月牙湖清淤疏浚工程项目资金问题上,暂时达成了共识。
最终结果如何,要看祁同伟能不能从上级领导那里,顺利争取到专项拨款。
几天后,祁同伟准备就绪,又一次登上去首都的航班。
这回,他除了去要钱,还有其他的重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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