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省长,王浩以前在江北省工作过,是于副书记的得力干将,他得知此事后,非常关心。
于副书记的原话是:
王浩这位同志,他是有一定了解的,小毛病可能有,原则性的问题应该不会犯,这五十万块钱,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而且这个数额并不大,为此毁掉一名优秀的正厅级干部,实在太可惜了,最好能争取从轻处理,让王浩把钱退出来,适当处分一下就可以了。”
听了此话,沙瑞金心里不由呵呵了。
路瑞生编瞎话的水平实在太差,不仅自己够蠢,还把我也当做傻子了。
于副书记和我又没有交情,怎么可能托人跨省打这个招呼?
退一步说,就算真是于副书记打的招呼,也没必要来找我啊,王浩是京州的干部,去找祁同伟不是更合适吗?
沙瑞金直接推脱道:
“路总,替我向于副书记说声抱歉,这忙我帮不了,你们应该去找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他才是王浩的直接领导。”
路瑞生说话也是不过脑子,想都没想,就直接把祁同伟卖了:
“京州祁书记那里我已经去过了,他表示,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省纪委,而且您也一直在关注,让我先来请示您。”
沙瑞金心道:好你个祁同伟。
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自己不愿意掺合,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
当然,沙瑞金也不会因此,就记恨上了祁同伟。
人不都这样吗?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大麻烦。
自己刚才不是也想着,把事情往祁同伟身上推吗?
再说,祁同伟现在只是京州市委书记,资历也浅,短期内和自己根本不存在竞争关系,没必要故意坑自己。
而且他有李维民、刘和光的背景,又和赵建华、高育良是死党关系,属于正宗的实力派,完全没必要得罪。
相反,自己应该和祁同伟搞好关系,借助他的力量,尽快想办法把钟正国赶走,并且取而代之,成为汉东省的一把手。
这时,沙瑞金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眼下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最近几年,路瑞生的瑞达集团,在平州迅速做大做强,少不了各种暗箱操作和利益输送。
平州官场上很多干部,甚至市委书记杨永信,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用烂透了来形容都不为过。
最近王浩儿子被盗事件,就发生在平州,案值绝对不小,以及事后平州警方的骚操作,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钟正国却一直持纵容态度,对此视而不见,即便他没有被牵扯进去,也一定在暗中达成了某种政治默契。
如果能通过王浩挖开一个口子,把杨永信在内的一批平州腐败干部给处理掉,那钟正国很可能会遭到高层的问责,灰溜溜的离开汉东。
再不济,他也得断尾求生,主动和赵立春留下的班底划清界限,从此失去在汉东省委的绝对主导权……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障碍,便是路瑞生的叔叔。
虽然有人拖后腿,但至少在明面上,他正走着上坡路,如果他很看重路瑞生,或许可能会出手干预。
那样的话,即便自己能打赢这一仗,也必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被扣上不讲政治,搞窝里斗的罪名,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打输了的话,更是一败涂地。
这个时候,祁同伟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必须想办法和他联手,才能有更大的胜算。
毕竟现在李维民还在台上,有足够的震慑力,路瑞生的叔叔应该不敢过多干预,甚至可能弃卒保帅。
而且此事宜早不宜迟,必须抓紧时间,等到李维民退下来,就错过最佳良机了……
虽然沙瑞金已经起了结束闭关修炼,角逐汉东省武林大会盟主的念头,但该装的还是得装。
于是他再次祭出“甩锅大法”,顺便还阴了钟正国一下。
“路总,既然此事已经惊动了省纪委,那我更说不上话了,你应该把于副书记的想法,转达给岳家义书记。
当然,如果直接去找钟书记,效果可能会更好,毕竟纪委在一把手的领导下嘛。”
……
路瑞生离开的时候,一脸垂头丧气。
钟书记要是会帮忙,我还来找你们干嘛?
那个老狐狸,就是个不粘锅,嘴上一口一个“瑞生”,叫的好听极了,真要有什么事情请他帮忙,立马推的一干二净,连人都见不着……
果然,当路瑞生打去电话,希望和钟正国见面的时候,再次被拒绝了。
“瑞生啊,我实在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来见你,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你已经是差不多三十岁的人,钱也赚的够多了,应该懂事一点,把正经买卖做好,歪门邪道的事情不要去碰。
交朋友也要注意,那些不三不四的酒肉朋友,趁早离他们远一点,
不要再来往了,一定要牢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路瑞生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也感觉到钟正国意有所指,不仅不肯帮忙,好像还有点指桑骂槐……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省纪委书记岳家义身上。
虽然岳家义是在赵立春任上,被任命为省纪委书记的,但并不代表他就是赵立春的人。
说好听点,他谨言慎行、洁身自好,说难听点,就是尸位素餐、明哲保身。
岳家义的工作风格非常鲜明。
始终和一把手保持一致,领导说查谁,他就查谁,领导不吭声,他也当做没看到,让下面的同志自行处理。
汉东省有这样的纪委书记,腐败问题能不严重吗?
听完路瑞生的话后,岳家义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把锅一甩。
“路总,实在对不起,王浩的案子,已经交给常务副书记易学习全权负责,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
“岳书记,您可是省纪委一把手,常务副书记易学习,不也得听您的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岳家义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易学习的脾气非常古怪,脑子里就是一根筋,谁的面子也不给,谁的招呼也不听,而且压根不怕得罪人。
打个比方,他就像一个煮不烂锤不扁的铜豌豆,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人?”路瑞生一脸不信。
“别说你不信,我一开始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岳家义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假如这世上有人能说服他,只有一个人,就是京州市委书记祁同伟。”
“祁书记,他和易学习很熟吗?”
“不是一般的熟,易学习的常务副书记,是原汉东省长刘和光,主持汉东省委工作时期提拔起来的。
刘和光与祁书记的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就这样兜兜转转,路瑞生忙活了一大圈,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他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最终又踢回了祁同伟那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路瑞生总算看明白了,王浩已经不可能逃过此劫,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收拾残局。
如果王浩能够守口如瓶,自然最好不过,万一他扛不住,也决不能把山水集团和自己拖下水。
特么的,这帮家伙跑来当官,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如果让他们都去踢球,冲出亚洲走向世界都是小意思,说不定早就捧起大力神杯了……